天子给隋旸和燕嘉月赐婚的诏令一出,宁国四海皆惊,人人都在揣测天子的立储风向,或是猜忌秦王与镇北侯府联姻的用意。
但身在事中的镇北侯府兄妹俩却没有心思顾及这个,他们兄妹二人已经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燕嘉月起初还能硬气地支棱起来替燕明叫冤两句,威风还没耍够一炷香就被侯夫人抓着鸡毛掸子训得嗷嗷哭。
兄妹两个眼泪八叉地双双跪在主院前捏着耳朵被镇北侯夫妇一顿臭骂。
“秦王殿下就这么宝贝,迷得你魂不守舍地死活要嫁给他,啊?”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自家闺女,咬牙切齿,“娘都跟你说了多少遍!天家的人别碰!你全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燕嘉月低着头哭得直抽抽。
燕明有心帮衬着两句,立刻吃了一顿镇北侯亲手做的“竹笋炒肉”!
打骂完不争气的儿女,镇北侯夫妇一合计,也只能往前看了,只好又愁又气地开始张罗燕嘉月的嫁妆。
年中,隋旸亲自带兵来临洮府接亲,果真是红妆十里、千金求娶,比燕清当年的大婚场景还要富丽张扬三倍,惊羡得围观的百姓都目瞪口呆。
燕嘉月披着厚厚的红色盖头,身上衣裳缀着华美宝珠,婚服裙摆足有八米,她由镇北侯亲自送上隋旸的马车,燕明带着一队亲兵随行十里相护。
这事儿传到天子耳里,九五之尊都感慨秦王的阵仗真是胡来。
秦王的婚宴特意邀请了镇北侯府和柳空绿,宴席布置得华美非凡,燕明破例能和隋旸同桌共饮。
二人也算是交情不浅,加之燕明是他的大舅哥,隋旸已经待他如兄弟一般。
燕明喝着酒,想起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情景,那时候燕嘉月才十二三岁,没想到转眼时光飞逝,当年的小丫头如今都嫁做人妇了。
他和燕清也好久没见,好在燕清也没怪他,兄弟两个喝得伶仃大醉,燕明提出要去秦王府中的小池看看,隋旸也应允了。
却不料他在小池边的朱色小亭前,又遇见了那个一席红衣的少女。
虞静华坐在小亭的一侧,陪着林清漪在放花灯。微暖的柔光衬得她的容颜有种震撼人心的美,燕明驻足静静地负手凝视。
还是虞静华转头时发现了他,微微诧异过后便扬唇笑起来,燕明被发觉也不窘迫,大大方方地走到亭边,朝二人行礼:“嫂子、虞姑娘。”
林清漪望着燕明的脸,感慨道:“好久未见。”
“是啊,好久未见。”燕明接过虞静华递来的花灯,朝她微微一笑。
虞静华挑眉,笑容又真挚了几分。
“真是没想到啊,小姑子竟然嫁给了秦王殿下。”林清漪感叹,她为燕嘉月的归属感到欣慰,目视着自己的花灯飘进池里。
燕明看着手中的花灯,笑着问林清漪:“嫂子许的何愿?”
林清漪虔诚地闭上眼:“愿秦王妃平安喜乐,早日诞下小世子。”
虞静华催促燕明:“世子也许个愿吧!”
燕明低头看着手中的花灯,他私心里知道这不过就是一个美好的寄寓,但还是郑重地将花灯放到水中,在心中默念出自己的愿景。
池中已经有许多盏明灯,他起身默默地看着这一池光华,他们置身于明灯簇拥之间,耳侧是秦王府里宾客们的谈笑喧闹。
突然一阵风拂过,吹皱一池华灯,燕明似有触动,突然侧头,刹那间与红衣艳绝的虞静华对视。
虞静华笑盈盈地注视着他,她身后有华光万丈。
只一眼,燕明听见自己心如擂鼓。
隋旸和燕嘉月成婚的第三个月,燕清传回喜讯,说林清漪已经怀有身孕,明年年末镇北侯夫妇就能抱孙儿了。
这个喜讯无疑是镇北侯府最盼望的,镇北侯夫妇俩欣喜之余,又开始催促燕明的婚事。
柳空绿的胳膊也已经完全恢复,每天如武痴般想把之前受伤时落下的训练给练回来。
燕明干脆整天猫在军营里同拓跋鸿苦练刀法,年末,终于顿悟,习得了《昆仑刀法》的第四式。
雪氏兄妹和齐司封偶尔会地过来,大多时候还是各干各的。
听闻邹晏在广宁受了气,吃住都不如宫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被地方官一同参了一本。
年末,秦王府中传出喜讯,称秦王妃怀了身孕,侯夫人大喜过望,获天子允准后带着几个老婆子前往西安府,给闺女和儿媳妇调理身子。
偌大的镇北侯府只剩下燕明父子俩和柳空绿,整日相对无言,都觉得有些冷清过头了。
这三人便时常住在军营里,一日三餐都在军营度过。
转眼又到了新年,侯夫人未归,这个年过得实在是磕碜。爷俩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训练士兵上,用以消磨漫长而冷清的时光。
岂料,这样平凡安定的日子,也很快地到了尽头。
新年伊始,瓦剌突然发兵鞑靼,同期,乌斯藏一面围攻尚未恢复的东察合台,一面进攻宁国的三卫地区!
鞑靼立刻向宁国连发三道求救信!
三卫地区也在极短的时间里被乌斯藏攻破大半,卫所士兵拼命地突出重围向燕云凉州营送去求援血书。
就在宁国开始以最快速度开展行动时,又一道晴天霹雳炸得他们猝不及防——
和宁国已经二十余年没有交集的帖木儿帝国突然发兵,他们的铁骑穿过宽广的东察合台,雄赳赳地朝着宁国席卷而来!
拓跋鸿曾跟燕明说过,如今的帖木儿帝国的版图曾有二分之一属于桃花石魏,桃花石魏灭国后,帖木儿吞并了那些土地。
让人费解的是,帖木儿帝国善于保持静默,之前唯一一次大动向就是连同瓦剌、鞑靼、乌斯藏和东察合台围攻了桃花石魏,胜利后又立刻沉寂下来。
宁国被这惊变弄得摸不着头脑,接连派遣使臣去向帖木儿帝国谈判,然而送出去的使臣无一例外都被砍了脑袋运回来,对方强势且不容质询地一路向东。
如此往复,宁国也终于被激怒,好啊,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的重骑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打,那便打!
于是乎,凉州营、肃州营的燕云士兵还在三卫地区支援三卫卫所,西宁营、洮州营、燕云松潘营、天全六番招讨营的士兵已然接到圣旨,兵分三路!
燕云松潘营、天全六番招讨营分别出十万士兵进攻乌斯藏,西宁营和洮州营联合成一支二十五万人的军队,由镇北侯亲自带兵,直面帖木儿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