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帝京分配北地燕王的黑龙军和京师三大营分出部分北上支援鞑靼,而秦王的龙虎军依旧选择和燕云军一同,西行迎战未知的帖木儿帝国。
时隔三年,燕明再次与隋旸并肩作战,心里颇多感慨。
这位初见时冷漠高傲的秦王殿下,有朝一日竟然成了他的好友,进而变成了他的妹夫。
今年年末的时候,还会出现一个未来得叫他舅舅的小秦王世子。
他们策马行进在茫茫天地间,白雪还未消融,冰花肆意地从他们的身侧飞过,龙虎军十万士兵,燕云二十五万士兵,在一片看不见尽头的白中穿行。
他们是从乌斯藏的上端横跨过去,途中不免遇上乌斯藏的士兵,但数目远不能和燕云、龙虎军相比,都被无情地碾压过去。
在进入阿端卫后,他们被接到了叶玙的书房,书房中放置着一处很大的沙盘,沙盘旁立着其他几人,其中有燕明等人的老熟人,夏吾冬和王穆春。
昔日同生共死的六个人又迎来了并肩作战的一日,每个人心里都十分复杂。除了叶玙的面容显见憔悴之外,大家都还是记忆里的模样。
又有所不同的是,如今这六个人里,只剩下叶玙、燕明和柳空绿没有妻和子。
几个人都是小辈,连忙给镇北侯腾地方,镇北侯亲自带着赵麟和燕明在沙盘上推演乌斯藏骑兵的进攻方略。
乌斯藏不是第一天袭击阿端卫,这个燕明当初和卢光被阿端卫的胡人大哥救下时就知道。
乌斯藏人对阿端卫的地形地势可谓是相当了解。不同往日的是,如今的阿端卫居民不再那么恐惧这些来自乌斯藏的强盗,他们对自己的卫所士兵充满敬佩。
而这正是叶玙在阿端卫呕心沥血这么些年的成果。
镇北侯命叶玙汇报如今被乌斯藏骑兵进攻的情况。
叶玙道:“禀侯爷,阿端卫地区以及在这一个月里接连遭受乌斯藏骑兵攻阵八次,偷袭抢掠两次,均被卫所士兵击退。”
镇北侯“嗯”了一声,接着问他:“摸清他们的策略了吗?”
“晚辈以为,他们是想偷袭扰乱我军心绪,正面攻破卫所防线,之后**,向西可以从罗卜、扯力昌进攻东察合台,北上可以与瓦剌军会师。”
“向东便与燕云军的军力撞上,几乎等同于送死,晚辈不认为他们会走这条路。”
镇北侯沉声道:“三卫地区与乌斯藏的接壤面积太大,你们光这么防着是防不住的。你不可能把边境都修上城墙。”
叶玙好几宿没合上眼,闻言,有些头疼地称是。
柳空绿道:“侯爷,其他两个军营的燕云军既然已经出兵乌斯藏,那么他们的后备军力必然不足,所以才想急切地攻取三卫地区。”
“我反倒认为,我们可以先拖住乌斯藏军,等那两个营的士兵与乌斯藏的主力军交战,我们再突袭乌斯藏军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镇北侯抚摸着胡子,皱眉道:“阿端卫的地形不适合防卫,这期间会造成不小的伤亡。”
夏吾冬突然问道:“那可否让安定卫的士兵南下,配合西宁营的士兵将进攻的乌斯藏军队包圆呢?”
柳空绿道:“西宁营已经抽调了十二万士兵在此,恐怕抽不出什么士兵再跨越州府作战了。”
“安定卫下沉不行,但曲先卫可以。”燕明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安定卫毕竟还接壤瓦剌,曲先的地势更加安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杀掉不少乌斯藏骑兵,不如抓紧搞一票大的。”
几人面面相觑,只听王穆春小声地问:“世子殿下,您想怎么办?”
燕明的目光落在沙盘上,凝神道:“燕云军二十万兵力与乌斯藏骑兵作战,势必能切断对方来袭三卫的兵源,剩下还在进攻的乌斯藏军就非常有限了。”
“曲先卫的士兵可以东下到乌斯藏连接罕东卫的山岭前埋伏,等阿端卫的卫所士兵和乌斯藏人正面打起来,再从中截胡……”
镇北侯问:“你如何保证后面敌方再无补兵?倘若后续再出现乌斯藏的士兵,曲先卫的将士们会受到两面夹击。”
燕明道:“这就要看我们的判断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要先和边境的士兵交代一下。”
夏吾冬得了命令,同燕明一道前去检查阿端卫与乌斯藏接壤的边境。
入目尽是哀鸿遍野,边疆情形远比想象中要更加惨烈。
在这样的平原地带,乌斯藏骑兵冲锋变得无比轻松,能够轻易将自己的优势放到最大。
边境线上阿端卫设置的刺棘关卡也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只剩下破碎的残骸被马蹄踢得到处都是。
负责守关的将士们正在制作新的关卡,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面色凝重,一路上有零零散散的帐子的破布和支架,里面的住民已经不知所踪。
夏吾冬等人走进戍边士兵们临时搭建的营帐中,百户长正蹙眉指挥着几个总旗带人处理伤患、将被乌斯藏骑兵冲垮的关卡修复。
见到夏吾冬,那百户立刻朝他行礼,面上神情依旧严峻:“属下见过同知大人,如今局势紧迫,恕无以招待,还请您谢罪。”
夏吾冬扶起他,严肃地环视一周,看着这些忙碌的将士们,无奈地摇摇头:“国家安定为先!即使不做这些虚的东西,我又岂会怪罪于你?”
百户长长地叹了口气:“同知大人!我等实在是不知道乌斯藏的畜生们还要进攻几轮?戍边的兄弟们已经不多了!”
“我此番来正是要说此事:这位是镇北侯世子、宣威将军燕明,他是来同你们商议如何一举平定乌斯藏军队带来的祸乱的!”
那百户听闻来的竟然只是个四品将军,甚至官职还没有叶玙的大,顿时有些泄气,对燕明的才能也生出一丝犹疑。
燕明看着他的表情,将他那抹隐秘的轻视看在眼里,但他的心思却不在与之争辩上了——他已经过了那个可以像教训刘达山一眼肆无忌惮狂傲的年纪,别人看不看得惯他,于他而言已经并不重要。
当下能牵动他心绪的,只有改变边境状况的方法,而让对方服从他,就需要拿出足够的智勇。
燕明看向这个百户,等着此人提出对他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