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边境线上的关卡已经基本被冲垮了，百姓们也已经四散逃往三卫地中，不知燕将军该如何解决边关防守问题？”百户长问。

　　他和另外两个个百户负责就近二十里地的防卫，自从上一次乌斯藏偷袭后，他们的防范部署被冲得七零八落，人也死伤不少。

　　倘若夏吾冬、叶玙那边没有及时派遣支援，很可能他们就撑不过乌斯藏骑兵们下一次突袭。

　　然而即使是这样，这两位百户长和他们麾下剩下的将士们依然没有逃走，还咬牙坚守在已经是一击即倒的边境防御岗位上。

　　燕明在来的路上，已经预想了几种法子。

　　一类就是拆分迁徙阿端卫地区的百姓，让他们内迁至曲先卫附近的三卫境中圈，将有限的兵力全部集中在背靠山岭的内圈。

　　但是，阿端卫的所有百姓大多以游牧部落形式分布，不可能完全集中在那样有限的片区内。

　　更何况，这样一来，阿端卫对乌斯藏的防御就大大削弱，三卫地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唇齿相依，这样做势必会动**其他两卫的安稳。

　　三卫地区不比北地，北地的地势还可以修建长墙，但地处西北的三卫地区却没有这样便利的地势条件。

　　更何况，燕明和隋旸还要带兵继续西行，并没有那么多时间指挥他们修建一条长墙。

　　他们如今需要的是一条更便捷有效的法子。

　　面对百户长的质疑，燕明抿唇，将心中的考虑说出：“我想在此处挖一条壕坑，不用太深，十五尺宽五尺深即可，在坑低插大小不一的削尖的尖刺。”

　　百户长嗤笑一声：“我以为燕将军会出多高深的法子，原来也只不过是个壕坑罢了。”

　　燕明叹了口气：“我倒想让你们修一条连接两侧山脉的长城，可你们现下修的起来吗？别管法子高不高深，只要管用就是好法子。”

　　百户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冷冷问：“那这与我们之前的荆卡何异有之？！”

　　燕明正色看着他，蹙眉道：“荆卡是在地上设置的，此处是平原，乌斯藏的骑兵远远就能看见它，壕坑就不同，别忘了如今还是大雪天。”

　　他这话一出，夏吾冬毕竟是猎户出身，立刻就反应过来：“等壕坑挖好，只需一场大雪，就能将壕坑遮得严严实实，让他们根本意识不到！”

　　“不错，”燕明还是喜欢同聪明人讲话，“不过，也不能由着大雪将壕坑填了，这样一旦压实就前功尽弃，挖完坑后用些不太结实的板子盖上。”

　　夏吾冬幡然顿悟，转头朝着百户长解释道：“就是冬日猎兔子用的那种陷阱，把它运用到战事中去。”

　　“而且，等打完仗后，只需要将尖刺清除，再把坑用土填好即可。”

　　百户长对此法子依旧半信半疑，但他对夏吾冬倒是言听计从，闻言，立刻道：“那属下这就去安排下面的弟兄们去挖壕坑。”

　　夏吾冬转脸用眼神探询燕明的意思。

　　燕明沉吟道：“不着急，此事还是在半夜悄悄地做，白天我会安排一部分燕云军假扮成你们的士兵巡视，你们就趁着这些工夫好好歇息。”

　　“对了，这件事一定要和另一位百户长商量好，行事前检查好手下的人，不要出现披着羊皮的狼。”

　　经由上一次东察合台出现内奸才导致他们多出那么些事的经历，燕明对待手底下的兵核查得很严，这两年招进来的士兵都是经过他反复审核确认后才收进来的。

　　燕云军这两年有所扩招，每支军营大约都增加了一到两万人左右。

　　他对阿端卫这样紧挨着乌斯藏并且将士曾有通敌前科的卫所兵尤其警惕。

　　百户长应道：“是！”

　　夜里，一个身影悄悄潜入燕明的帐中，燕明早有预料，已经点起一盏微弱的油烛，静静地坐在桌案旁等待着来人。

　　雪素尘摘下帽兜，将手中一叠糙杆纸放在燕明的面前。

　　燕明瞥了一眼，白皙细长的手指轻轻捏起那些纸张，一张一张地翻阅起来。

　　果不其然，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些活着的将士中，有三四个已经悄悄地投靠了乌斯藏人。

　　燕明一面浏览着这些士兵的情况，一面神色平淡地问：“这几个人都杀了？”

　　雪素尘道：“留了一个活口，要属下带来给您吗？”

　　“不必，明日我见了那两个百户长后，再抽时间去你那审审此人。”

　　在过来边境的路上，燕明已经命雪素尘悄悄地潜来调查了一下这三个戍守边防的百户长和他们的将士，雪素尘果然不负他意，将这些人的信息都筛查了一遍。

　　雪素尘垂眸应道：“得令。”

　　燕明抬头，将思绪从那厚厚的一叠情报中拔出来，盯着那灯火如豆的油烛沉思：“三年前乌斯藏和瓦剌的联军，已经被打击得不轻。按理说，不应当这么快就又发起进攻。他们哪里补充的军备？”

　　雪素尘沉默了一会，低声道：“殿下，我和妹妹被您救下前，在一个组织里卖命，您记得吧？”

　　“记得，不过为何提起此事？”

　　雪素尘徐徐讲述：“我们容身那个组织来头很大，涉及的行业很广，每个行业又划分出许多下设的组织……我至今都不知道它成立的目的是什么。”

　　“但是，我知道他们和西北国家的人有交易，并且交换的东西十分隐秘，一向是由组织中顶尖的前十个杀手负责。”

　　燕明猛地抬头，眸光中厉光一闪，声音也沉下来：“如此重要的事情，我怎么先前没听你说起过？雪素尘，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雪素尘被这冷冽的眸光看得心头一震，连忙道：“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只是回国后再也不曾遇见那组织的人，以为尘埃落定，便没有联系在一起！”

　　燕明沉声问：“那好，我问你，他们售卖阿芙蓉吗？”

　　雪素尘摇摇头：“我排行十一，虽然与十大杀手只有一名之距，但却被归为组织的外层，没有丝毫触碰到组织内部的权力，也不归内部人管，只负责按令杀人。”

　　燕明深吸一口气，之前从没觉得雪氏兄妹的来历如此复杂——也是，这两人的本领如此之大，非寻常的不见光小组织所能教出。

　　也是他疏忽大意，之前竟没有深入地探寻过这个问题。

　　这条线索也许就事关乌斯藏和瓦剌这几次联合以及帖木儿帝国突然发兵的异况……难道得来不易的情报就要这样中断了？

　　“不过，属下虽然不清楚原来组织里的内部事务，但属下见过他们的头目和十大杀手，”雪素尘的语气发冷，“倘若再让属下遇见，一定能认出他们！”

　　“你连他们做什么都不清楚，如何却见过他们？”

　　雪素尘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声音气得发颤：“因为那组织的一把手是个喜好搜藏特别之物的变态，还是个喜好玩弄男子的断袖！”

　　“属下的长相异于常人，他以为奇异，所以专门召见属下，甚至是肆意地羞辱。十大杀手中第二的杀手就是交给属下杀人之术的人。作为交换，他……他比那一把手也好不到哪去！”

　　“属下对他们的容貌声音，至死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