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院门被撞开,我走出屋子,见鲁明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一跤跌倒在门槛上。
屋内的鲁大嫂和顾婉儿全都迎了出来。
鲁大嫂见到丈夫失魂落魄的样子,上前就抱着他哭哭啼啼:“我早就说过让你们听七爷的话,你们父子俩就是不听,这才惹上了身啊!”
鲁明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说:“你快……快别说了,我都快吓死了。”
见到我站在他身边,一把抓住了我的腿:“一九,我后悔没听你的话,我走在路上的时候,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就坐在了十字路口。我一时好奇,扭头望了过去,谁知道是一个……一九,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想办法救救我爹吧!”
他抓着我的腿拼命摇晃。
我赶紧说道:“好了好了,鲁明,我告诉你,一切都没事了,那东西已经被请走了。你快起来吧。”
一听说鲁六没事了,鲁明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屋里奔去,我则吩咐鲁大嫂:“回头儿把该收的东西都收了,把东厢房的钩子熔了,打个锄头镰刀什么的,切忌不可再动屠刀了。六叔明天一早就会醒了。”
“哎,我记下了。你们等一下。”鲁大嫂回屋,拿了一个红包给我,“一九,钱不多,但也是个心意。”
我没有拒绝,一来,干我们这行的不能拒人千里之外,法不落空;二来也是我自己不争气,确实是缺钱。
我和顾婉儿随后告辞,离开了鲁家。
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范胖子和老保子正坐在中堂等着我们。
见我们回来了,范胖子愕然问道:“小九爷,你们去开房啦?”
“滚蛋!”我洗了洗手,擦了一把脸,“村子里出了点儿事,刚去料理清了。”
然后我坐了下来,打开红包一看。鲁家真不愧是村子里的有钱人,给封了五千块的红包。
有了这五千块,我们去西陲的路费也就有了。
范胖子见到钱,眼都值了:“哟呵,这么多钱啊!要不说还是你们这行来钱快,早知道我也学学了。”
我不动声色将钱收好,冷冷说道:“好呀,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个头,叫声师父,我就教你个一招半式。”
但玩笑过后,还是要说正经事的,我说道:“咱们要去一趟西陲,范胖子,你的腿怎么样?”
范胖子面带难色:“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腿都断了,不宜舟车劳顿吧?”
我点了一下头,转而看向老保子:“这次去西陲,你就不用跟着了。咱们这么多人一起去也不合适,你也有自己的买卖。”
老保子重重点头:“兄弟明白,我什么都不懂,去了反而添乱。这样,我先回去了,你们有啥事可以来京城找我。”
范胖子见只有我和顾婉儿前往,他倒担心了:“小九爷,就你们俩人去,能行吗?齐家人要是混不吝,万一动起手来……”
范胖子这人贪财好利,又有点儿贪生怕死,但对于义气二字绝不含糊。
我知道他的想法,笑着问道:“那依你之见呢?”
范胖子一拱手:“末将不才,愿替小九爷牵马坠蹬!”
“拉倒吧,腿都折了,还在这儿装呢。你愿意在家里就在家里,愿意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实在不行,跟着老保子去京城开开眼。”
“那行吧,你和小九奶奶可得注意安全,有啥事就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写信也行啊。”
“行了,知道了。”
既然商议定了,我们就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早,我们各奔东西。
我和顾婉儿先乘了一段儿火车,顾婉儿担心范胖子那边,毕竟他和老保子都属于毛毛糙糙的一类人。
我却笑着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别看范胖子咋咋呼呼,老保子又油嘴滑舌。其实他们俩还都挺看重朋友义气的,相互间有个关照,也没事。而且范胖子去了京城,说不定能遇到妙手回春的神医。啪一下,腿好了!”
顾婉儿笑了:“那不是神医,那是神棍!”
“不过说真的,”她话锋一转,“你也是做事毫无规划,我们都不知道齐大哥的家在哪儿,古枞那么大,我们该怎么找?”
我笑了:“湘楚之地提起我们家,有不少人知道;想必齐鲁一带,你们顾家也是一样。怎么,到了西陲,你还怕问不出齐家吗?”
顾婉儿细细想了一下,不由莞尔。
彼时,铁路运输尚不及现在发达。
我们乘火车走了两天后,又不得不换乘了私人小公共汽车,沿着山路曲曲折折,一路颠簸。又花了两天行程才驶离了一片山区。接着,又步行翻过了两座高山。
这一带山势险峻,群山蓊蓊郁郁,连绵不绝。白色的雾气笼罩在黛山之间,山色空漾,虚幻飘渺。
与我老家的景致大不相同,别有一番雄浑之气。
顾婉儿指着前面的一座山说道:“看到那座山了吗?那叫凤儿岭,我们只要爬过了那座山,就到了古枞地界了。”
连续翻了两座高山,我腿肚子直抽筋,累得一身是汗。
顾婉儿的一张俏脸也挂满了汗珠子。
我们走到了一条相对轻缓的山坡上,我坐了下来,拿出水壶拧开盖子,递给了顾婉儿。
她接过去,喝了两口:“看样子,我们可能得到天黑才能翻过那座山了。”又将水壶还给我。
我也喝了三大口,擦擦脑门儿上的汗:“天黑能到就不错了,闹不好,我们得在山里过夜了。”
“那就别耽搁了,走吧。”
顾婉儿一个小丫头,比我还有干劲儿。
我本想偷懒休息一会儿,但她既然这么说了,也只得站起来继续往山上走。
这里群山环绕,看样子极少有人来,山路难寻。
起初,我和顾婉儿还能靠两条腿往山上走,但不一会儿,我们只能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了。
我暗暗咒骂:娘的,在苍梧王墓都没有这么累过!
我走神分心,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险些摔倒,但总算保持住了平衡。
未几,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头顶群星闪耀。
在山上夜宿,终究有危险,万一有野兽冲出来难以应付,我急着要下山。只要走下去,就到了古枞境内了,到时候再找地方投宿不迟。
可我刚要迈步,顾婉儿却一把拉住了我:“一九,情况不对。”
我扭头望去,只见顾婉儿抬头望着天上的星空,神情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