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的张玲珑,有些神经兮兮。
白日里便与辰让不分片刻,入夜更是死皮赖脸地跟进去睡。
可是辰让不习惯。
先前太妃被丞相安置在她殿内的时候,她便睡的书桌,如今换了张玲珑——她总不至于再去睡书桌,只将张玲珑揪出去。
张玲珑不死心,又推开窗户道:“姑娘,我睡地上也行!”
辰让沉着脸关了窗。
但随后,张玲珑越发猖狂。
路边有小孩儿不小心撞过来,张玲珑也要狠狠推开,再拦在她面前,仿佛那不是孩子,而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逆贼。
更有……
诸多。
因为走水路快些,一行人便租了几艘船,请了船夫将他们带过去,水路要走几日,起初辰让有些晕船,随行的大夫看过后,只说没事,歇息歇息便好了。
所以一贯大力气的辰让,如今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
但张玲珑却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
辰让晕船的第一日,他便开始紧盯船夫等人,辰让吃什么他都要提前咬一口,喝什么也要抢过来尝一尝。
辰让本没心力管他,谁知最后竟变成了张玲珑疑神疑鬼到给人下药……
被抓到的时候,他还振振有词,道:“姑娘,这药只会令人无力。”
辰让:“他们要划船。”没力气怎么行?
张玲珑又道:“我划!”
辰让抓了他便走。
她算是看出来了,张玲珑之所以如此,定是发现了什么,她将人带到船尾,问道:“为什么?”
张玲珑讷讷:“我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他们不认识我们。”
张玲珑挠头:他也不认识他们啊,可落一灵说了,落二最擅变化,万一变成船上的人,想做什么岂非轻而易举?
虽然辰让看上去像是晕船,可谁知道有没有被人下了毒啊?
他想,等船靠了岸,一定多请大夫来看才行!
辰让又问他:“张玲珑,你失踪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叫了名字的张玲珑不由抬头。
却是抿唇不语。
之前他瞒了落一灵的事,就是为了留在辰让身边——如若辰让知道落二的危险,必会将他送走的。
怎么着,他也要等到三月三跟回了硕阳城,再告诉辰让真相。
他道:“姑娘,要不别去祭拜外爷了?直接回硕阳城吧。”
见他不说实话,辰让转身便走。
张玲珑抓了她的衣袖,道:“树林中并未发生什么,可我总觉得不安——要不然差人回硕阳城,让新任的神婆主卜一卦?”
辰让问他:“真的没有?”
“别骗孤。”
张玲珑虚虚一笑:“真的……假的。”
辰让:……
见瞒不下去,张玲珑终于将落一灵诈死之事说出,只不过未说落二一事。
他道:“落一灵说,白衣客一脉已断,要咱们不必多心。”
不必多心?
那还给船夫下药?
辰让了然:“张玲珑,你又骗孤?落一灵之所以出现,是不是想告诉你,还有另外的白衣客待在暗处,正为了刺杀皇帝,蠢蠢欲动?”
张玲珑欲哭无泪:居然猜的这么对?
辰让又问:“那些白衣客,很厉害?”
张玲珑将嘴闭得死死的。
只要不说话,她就猜不到!
许久。
辰让终于叹息一声:“张玲珑,三月三之后,你先留在将军府。”
“不!”
张玲珑就知道会这样,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
辰让轻声说道:“等孤将白衣客引出来,处理之后,再接你回来。”
张玲珑顿觉心乱。
终将一切和盘托出:“姑娘,白衣客除落一灵之外,便只有一人,他就是落二灵,也是现任的神婆主落二。他衣服上的图案便是白衣客所有,是为寿与天齐、万寿无疆八字。”
辰让点头。
她道:“所以你让孤差人回去,为的就是监视落二?”
“是。”
辰让看他:“落一灵是否提及,落二有何本事?”
“他说落二恶毒异常、善于变化,可混迹男女老幼,不被察觉。”
辰让抿唇。
这一路她心中一直不安稳,或许正是因为落二此人。太妃说,父皇临去时也是心中不安,父皇之死,说是丹药的缘故,但她与丞相都更愿意相信,是白衣客所为。
落二的衣服,她之前便问过丞相。
丞相虽猜测是“白衣客”所有,但并无实据。既然落一灵主动报信,她便要提前筹备,因为她不想如父皇一般下场。
更不想张玲珑也这样。
她看向玲珑,冷言说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孤,孤念你是帝夫,不予处置,但三月三后,你便留在北方,不许再回硕阳城。这,便是孤对你的惩罚!”
说完便走。
端的是副绝情模样。
可张玲珑清楚,这只是辰让与他划清界限、保他周全的计策。
他颠颠儿跟上去,可辰让关门太过用力,两扇门甚至甩出了门框,冲出之时,几乎将他的鼻子砸扁!
船身越水,一路无言。
后来,辰让虽派人回了硕阳城,但传来的消息却是落二一直老实待在神婆之位,寻常时便为大臣占卜皇上安危如何。
又或是占卜硕阳城外的吉凶。
捞了不少钱财。
辰让将信交给张玲珑,张玲珑却觉不真,他想既然落二那么厉害,说不定现在待在硕阳城的那个,是假的呢?
真的,或许已经赶在刺杀的路上了!
不过,他可不会将猜测说出来,正好借着这信,赖回硕阳城!
张玲珑试探问道:“既然落二并无威胁,那等祭拜外爷后,咱们回了硕阳城,便直接将他赶走,如何?”
辰让看他:“你留下。”
张玲珑:“不。”
辰让一顿,垂眸继续看书,不理他了。
张玲珑:……
等到了北方,三月三将至。
天已逐渐变暖,辰让与张玲珑入将军府时,正好瞧见廖真在院子里刷锅。
因着张翠翠“不养闲人”的规矩,廖真搜寻之下才找到这样一个差事,此刻的他一脸哀怨,舀了旁边一勺热水,兑进去,继续刷锅。
在看到二人进门后,愣了瞬。
随后起身道:“皇上,良人?”
“丞相可好?”
辰让点了点头:“你的伤可好?”
廖真笑道:“还好。落一灵下手虽重,却没伤到内里……”说着,他想到落一灵已死,便垂了眼。
他对落一灵没什么感情,但也没什么恨,可落一灵死在周光显的手里,两相一比,他还是更恨周光显的。
“皇上,周光显如何了?”
张玲珑见他问个没完,攒了一肚子的气霎时发出,说道:“问这些做什么,我们快饿死了!”
廖真:……
张良人还是一如既往地惹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