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司直不愧为朝廷鹰犬，鼻子真是灵敏。

　　他真的找到了隋昭等人，还结结实实地和对方干了一架。

　　据汪司直所说，隋昭带的那群人里，重头是两个老人，他被那两个老人打得节节后退，还要留意火铳和钢弩，最后几乎是狼狈逃回。

　　燕清面色复杂：“你好歹武功过人，是一厂之督，竟然被两个老人逼得险些丧命？”

　　汪司直刚包扎好伤处，对燕清这番话颇为恼火：“那两个人，一个玩蛇虫的，一个玩暗器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对了，那个玩虫子的，还带半脸银面，爷打掉了他的面具，他那左脸上三朵桃花，不像纹的，倒像是胎记。”

　　燕清神色一动：“桃花状的胎记？我倒是看见过记载，说以前有个桃花石魏国，里面的人只要有些身份，都会在身上种一朵桃花胎记。”

　　“胎记还能靠种？”

　　燕清用食指点着下巴回忆道：“传闻他们国家专门饲养了一种蛊虫，在孩童刚出生时就将切除脑子的蛊虫种下，那蛊虫会慢慢死亡，化作受蛊者身上的一个印记。”

　　汪司直啧啧惊叹。

　　“一种下就会生出一朵桃花吗？一模一样的？”

　　燕清皱眉道：“不，据说每个人的桃花印记都是不同的，而且不是起先就是桃花，而是先出现一个小小的红斑，在某种契机下慢慢开出一朵花形。”

　　“听来还算有趣，但不都在脸上吧，爷之前见过那拓跋鸿，他脸上可没有印记。”

　　燕清摇摇头：“我不清楚。”

　　还有一件让燕清感到揪心的大事，汪司直碰上隋昭他们的时候，并未看见燕嘉月。

　　燕清不明白隋昭这是作何，按理说燕嘉月就是他手底下钳制自己的最大一张底牌，怎么会不带在身边？

　　莫非在这西安府地，还有他们不曾搜到的隋昭的栖身之地？

　　时间每拖沓一刻，燕嘉月的处境就凶险上万分。

　　汪司直嚷嚷着想吃馄饨，燕清看了他好几眼，只得先压抑下焦灼的心绪，让下人给他俩都煮一碗馄饨。

　　汪司直也是饿了一整日，接过馄饨就狼吞虎咽起来，燕清看他这副模样，居然也生出一点胃口，问：“你在帝京什么吃不到，怎么近来天天嚷着要吃馄饨？”

　　汪司直连汤带水地将馄饨吃了个干干净净，掏出帕子擦擦嘴，听燕清这样发问，打了个哈哈：“也许爷返璞归真洗尽铅华了呢？”

　　燕清嗤笑一声，用白玉小勺擓起一颗馄饨放进口中。

　　副帅遣人来报，说全城的普通人家都搜了一遍，连带红袖坊和善明寺。但都没有找到燕嘉月的踪影。

　　更可气的是，街坊间开始流传出燕嘉月被人掳走的消息，如野草般不止，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窃窃地谈论燕嘉月可能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照这个形势看，恐怕最后流言会愈演愈烈，甚至演变成燕嘉月受到侮辱，即使燕嘉月真的被找回，他们控制百姓们逼迫燕嘉月自证清白，甚至让她自请下堂。

　　燕清脸色阴沉地听着这些汇报，不紧不慢地又吃了一颗馄饨。

　　汪司直双手抱胸道：“你倒沉得住气。”

　　燕清斜斜地扫了他一眼：“我就是再沉不住气，也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如此境地，我更不能倒下。”

　　不仅不能，他还要赶在汪司直离城之前将燕嘉月救下来。

　　汪司直啧啧两声，突然问：“诶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把秦王妃关在唐家？”

　　燕清皱眉：“唐家人不会这么愚蠢吧？”

　　“不好说，唐家嫡出就唐娇一个嫡女，就算出了那种事情，他们也未必愿意找个位低的女婿，倘若瑞王以此为要挟，唐家未必不会应允。”

　　“知府可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唐家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

　　汪司直耸耸肩，一摊手：“背着他去做不就好了，他那迂腐老头，还能怀疑自己的亲儿子不成？”

　　燕清虽然还是有些疑惑，觉得唐家不会蠢到这番田地，但到底是提供了一个思路。他思索片刻，还是打定主意：“这件事，让唐家的庶出去探。”

　　唐老爷子又不止有一个嫡出的儿子，他还有几个庶出的儿女。

　　同理，唐大房中也不止有唐娇一个嫡女，还有一个庶女唐娥。

　　燕清让下属去打探唐家其他人的消息，等到了下午，暗卫就回来报：有唐知府在，唐知府膝下的几个儿女都还算和谐。

　　但唐大这个嫡出儿子府上，唐娥的运气就远没有这样好了——她的母亲出身低贱，是被唐大强掳来的。

　　她生下唐娥后就被府中的新欢们挤下去，不多时便被唐夫人指使身边的婆子萧氏毒杀了。

　　至于唐娥，从小就在柴火房里打杂混口饭吃，时不时还要当唐娇的出气筒，常常只有单薄的衣裳来度过冬日，屋子里仅有小小的一处炭盆。

　　听闻这一次唐娇受辱后，日日在府中撒气，唐娥为此挨过不少顿毒打。

　　来负责打探这情报的暗卫很不可思议：“唐大就一点不管？唐娥再怎么样也是他的骨肉啊。”

　　燕清和汪司直却都不很意外的模样。

　　唐大那样的人，当然不会在意一个庶女的死活。

　　况且唐夫人也是一等一的老家族出身，得罪一个小女孩还是得罪唐夫人，唐大心里可明算计得很。

　　隋昭尚能得到天子的愧意和宠爱，唐娥可什么都没有。

　　但这也给燕清和汪司直一个得以利用的口子。

　　“你打算怎么做？”

　　燕清朝暗卫吩咐道：“你观察一下唐娥，倘若此人能用，你就悄悄将她带来见我。”

　　暗卫领命退下。

　　燕清这才看向汪司直，道：“让唐娥去探探唐娇，唐娇毕竟是个嘴巴不住门的，倘若她知情，那么唐娥很容易就能套出来。”

　　“你不怕唐家报复唐娥？唐家要杀这么个小丫头可太容易了。”

　　燕清冷笑一声：“只要她取得证据，我自会安排她的去处。至于唐家……也没有什么留存的必要了。”

　　“唐知府在官这么多年，这位子也该换个人来当一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