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鸿由士兵们扶着下马，循着香味一路走到将士们架火熬煮的一锅肉前，盘腿坐下来。
大家很有眼力见地将一整条羊腿分给他。
拓跋鸿也不谦让，接过去就撕咬起来，模样活似进食的饿狼！
众人虽然不是第一次见拓跋鸿吃饭，但每次还是会被这凶残的吃法给吓着。
燕明给拓跋鸿递水：“师父，慢点吃，没人跟您抢。”
拓跋鸿置若罔闻。
燕明无奈地收回拿着水袋的手，和柳空绿对视一眼，微微叹了口气。
这可不像是桃花石魏钟鸣鼎食的大氏族出来的人啊。
要不是拓跋鸿对西北诸国的恨意如此之浓烈，以及对西北刀法如此之精进，光看这吃相，燕明都要怀疑他师父是从哪个山洞里跑出来的饿了八百年的猴。
咳，虽然这样说不太好，不过在饥饿时的拓跋鸿确实吃饭吃得有些狂野过头了。
拓跋鸿吃饱喝足后，认真将嘴上的肉汁和荤油擦了个干净，面上恢复了安静端庄的模样，接过燕明重新递上来的水喝了一口。
燕明和柳空绿这才开始用小刀割着羊肉吃起来。
他们已经打了小四个月，双方都渐渐熟悉了对方打仗的路数，他们的进程推进得虽稳但却十分缓慢。
这种情况持续到燕清的人带着拓跋鸿过来。
他们的战术上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的创新，唯一突破性的进展就是迎来了拓跋鸿这老爷子。
那打起仗来，好家伙，跟风卷落叶似的，只有他追着别人杀的份儿，乌斯藏骑兵只想赶紧离这尊杀神远一点。
倒不是说拓跋鸿真的能一人当万人师，但在燕云军绝佳的配合下，乌斯藏骑兵也根本不可能对拓跋鸿形成围杀之势。
燕明麾下有柳空绿和拓跋鸿这两个大能，犹如猛虎添翼；更别提还有一个隐匿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雪素尘，简直如同毒蛇一般可以给人一击致命。
他们不知为何还没有迎上帖木儿的军队。听闻镇北侯和秦王带领的军队已经和帖木儿军打了小一个月，而他们还连一个帖木儿士兵都没碰上。
帖木儿想先擒王？
帖木儿这次来袭突然，谁也不知他们沉寂的那二十年究竟有多少变化，二十年足够把一支军队大换血好几轮，这些将士们经历过二十年前那场对战后还活着的屈指可数。
西征的军队里，也只有镇北侯一人是真的直面过那支神秘军队的。
柳空绿一边吃着羊肉，一边道：“这一仗还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两年前，他们光是打瓦剌的骑兵，就打了一年多，如今虽然乌斯藏的整体实力不如瓦剌，但后头还有个棘手的帖木儿。
他这一说，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这一场战役恐怕少说要打两三年，两三年的时间，这一批兄弟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个。
在这沉闷的气氛中，燕明突然挥手拍了柳空绿的脑袋一下，笑骂道：“这么着急做什么！这时候想到自己还没娶媳妇了？”
柳空绿吃痛，也反应过来自己是说了一句不打应该的话，立刻想要弥补，于是急着嚷嚷道：“您自己也没娶世子妃呢！”
燕明不为所动：“我今年也才二十一！但是你都二十六七了！再拖下去有哪个姑娘愿意嫁你！”
柳空绿不服气：“人家都说大丈夫先立业再成家！再说咱们俩光棍吵吵什么？你看看这帮弟兄们有几个是娶了老婆的啊？！让他们举手！”
他这话音一落，四周静极，尔后士兵们齐刷刷地举起手来。
柳空绿：……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其中一个十八岁的士兵：“你举什么手？”
那个士兵腼腆害羞地一笑，低声道：“柳大人，我去年年底娶了老婆，今年该有两个孩子了……”
柳空绿五雷轰顶。
拓跋鸿嗤笑一声。
柳空绿转头盯着拓跋鸿，炸毛：“您又没举手，您笑什么？！”
拓跋鸿淡淡地道：“老夫虽然未成家，但两个妹妹的孩子都长得很好。”
燕明一怔：“我从未听说师父您还有两个妹妹啊。”
拓跋鸿却没有搭话，幽幽地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随后拍拍身子，起身回帐子了。
柳空绿双手抱胸看着拓跋鸿，半晌，疑惑道：“桃花石魏除了他还有活人吗？”
“国虽然会覆灭，但是人不是那么容易被杀干净的，天下应当有不少四散流亡的桃花石魏国居民。”
柳空绿懵懂地点点头，而后突然一鼓作气：“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一定要娶一户漂亮娴熟的女子，生一个大胖小子，从小教他练剑！”
燕明失笑道：“好！等回去了，我帮你物色这样的大家闺秀！”
柳空绿得了燕明这个承诺，心满意足地提着自己的剑找块空地独自练剑去了。
燕明一个人同将士们打趣几句，便也回了自己的帐子，而雪素尘早已经在帐子里等他。
傍晚，太阳已经下山，雪素尘才会出现。
燕明解下外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态，这才给雪素尘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有什么要同我说？”
雪素尘道：“属下刚得了消息，西厂的汪司直奉命带兵下来支援燕云、龙虎军，前几日刚离开西安府地，应当再过个三五日就能到。”
燕明“啊”了一声，有些意外，汪司直还会带兵打仗呢？
雪素尘又道：“还有一事，西北地区的官吏和将士们都收到从您兄长那里传来的消息，说西安府地有人用阿芙蓉掺酒，偷偷地流传在市坊间，企图在无形中挫伤百姓和军队的精气神。”
燕明心一惊，下意识地一攥拳头，沉声道：“详细说说。”
“据说是一个组织在背后操纵，想要在根本上大伤宁国的元气，只不过被燕清同知发现。这个组织有向西北活跃的趋向，因此他特意命人知会西北的各个府地。”
是了，西北如今忙着打仗，确实是歹人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也多亏了燕清及时发觉，这才能让他们西北少一些损失。
燕明思索着，突然道：“这个组织，是不是你们兄妹之前听命的那个？”
雪素尘道：“属下当初只负责杀人，不清楚这些情况……不过，从他们的手段上看，不排除这个可能。”
燕明点点头，正要叮嘱雪素尘离开后对这些情况多加关注，就见到雪素尘从怀中取出一枚细长的箭头。
只一眼，燕明就瞪大了眼睛！
那枚箭头，正是几年前他和燕清秉烛翻看的兵部军械运输上那个分配给了燕云军但谁也没有收到的箭头型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