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林的分叉口,繁杂凌乱的竹子在地面上投射出相互错杂的影子,浅白的月光打在交相辉映的竹林里,平添几分幽静。
陈璇面不改色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站住脚。
没等她转身,一袭青衣已然从她身侧轻轻擦过。
“阿姐。”
陈瑾深一双狭长的眸子向上轻扬,手里捏着一把折扇,陈璇轻掀了掀眼皮,那折扇上画着的是一片茂盛青翠的竹林。
画工倒是不错,只是可惜了。
陈璇懒得和这人周旋,猜想到他方才是从右边那片更加湿润幽深的竹林子里出来,眉头一皱。
青色的袖口处是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腕,他的肌肤实在过分白皙,几乎没有正常人的血色,苍白又脆弱。
陈瑾深捏着扇子,不紧不慢地轻轻扇动着。
“这么晚了,怎的还独自在竹林里呢?”
他似乎今日心情很是不错,连带着话里都染上几分轻快的意味。陈璇次次面对着自己的亲弟,总是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
她没正面回答他的话,或者说是懒得去想、也压根儿不在乎他是否知晓了其他的秘密。
“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身子罢。长此以往地下去,这药量只能是增多。”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底洞。
手中的扇子没有停下,他轻轻摇着,眉目间的笑意丝毫没有消减半分。
陈瑾深今夜异常的听话:“是。阿姐说的都对。”
对此陈璇不置一词。
她极冷淡地说:“你若是真听我的,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层层黑云慢慢遮挡住圆月,只从空中撕开一道小口。
陈璇本是不该和他多说一句话。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很少用除了厌恶之外的眼神来认真地看着陈瑾深:“再者,当初你就该自缢,不该贪心留下这条贱命。”
语毕,陈璇又如同以往一样,将话说完,总是不顾他的想法,转身潇洒撤走。
陈瑾深目送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不见。
他那清澈的声音在四周轻轻响起,回**在整片竹林:“你觉得阿姐说的对么。”
四周空****的,竹林后面的小溪流潺潺流过的声音宛如清脆的银铃般悦耳动听。
陈瑾深似乎并不着急,站在原地良久。如若仔细看,才能发现他那藏青色的衣摆后方沾染上了几滴暗红色的血迹。
身后传来细细碎碎的脚步声,陈瑾深的唇角微勾了一下,偏头看着身旁沉默寡言的少女,黑夜遮住了他大部分的神情。
阿云低眉顺眼地站在他的身侧,听着他这极具**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也觉得我该死么?”
阿云闻言,眸子微微动了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这表情真是和陈瑾深如出一辙。只是相对从前,她的眼里的光更加明亮了。
阿云给人的印象,一直都是默默无闻的人,身上总是透出一股不合年纪的成熟。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陈瑾深瞧着,真是有趣极了。
阿云见他笑了一下,语气轻快。
“明白了。你也是这么认为。”
他似乎没有动怒的痕迹,阿云却微微蹙眉,偏头错开他的视线,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后袍上的血迹,心里一阵生理性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