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眼里的光一点点暗淡下去,唇色几近苍白。
陈瑾深微顿了下。只觉得很是稀奇,能从她的脸上看见这样脆弱的神情。
在他松手的那一刻,阿云就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壁上。她的眉头轻蹙,蜷缩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
她的声线不似往常那样冷静,略显几分慌乱:“可是她还只是个小姑娘,只是一个…”
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默默喜欢了你许久的少女。
后半句她及时止住了话头,不过即便她不说,陈瑾深也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
“那又如何?”陈瑾深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冷淡地如木头人一般不带一丝多余的情感:“是她自作多情、一厢情愿。那我就一定要回应那么愚蠢可笑的感情吗?”
他说,“我本就不是个好人。你说,她要是知道自己爱慕了如此久的男子竟是个斯文败类、表里不一的变态,还会一如既往地倾心于我么。”
阿云似乎听见他笑了声,下一秒,屋内变得明亮起来。她有些不大适应地睁开眼,却只来得及捕捉到陈瑾深脸上一闪而过的轻嘲。
“这些人,嘴上说着喜欢,可到底喜欢的只是一个面具,却接受不了面具之下丑陋的灵魂。
这样肤浅的喜爱,不要也罢。”
陈瑾深好似一直都很随性,变态是真变态,佛系也是真佛。但阿云知道,他的野心不该只是限制于这片小小的院子里。
阿云慢慢冷静了下来,四周敞亮无比,四目相对时,她忽然感到一阵疲惫与虚脱。
或许吧,
陈瑾深永远也不可能明白的。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义无反顾地拨开层层雾霭,永远热烈地爱一个人爱到毫无保留。
至死不渝。
阿云只是忽然觉得很悲伤,不知是替陈瑾深,还是红绮对他的情,亦或是对于她自己。
“…奴婢去端药。”
最终,阿云还是什么也没说,对着他微微欠身,慢慢退下。
陈瑾深神色晦暗,望着那一抹身影逐渐消失不见,眼前忽然浮现出方才她那复杂的神情。
他不懂么。
陈瑾深低眸,笑了。
—
天色破晓,清晨的雨露晶莹剔透,灰蒙蒙的天空中下起了丝丝细雨。江南水乡被蒙蔽在一片烟雾缭绕中,街上、桥下的行人撑着一把把轻盈的油纸伞来来往往。
清河上漂浮着小舟,渔夫起早布好了渔网,待青山后露出第一束阳光时便开始收网。
楚歌一身靛青色的流苏拢纱长裙,是春天的颜色。她撑着一把古檀色的油纸伞,站在商铺门口,亭亭玉立,美好而安宁。
老板娘将东西递给她,少女甜甜地张开牙,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来,即便在这阴沉的雨天中也是最浓重的一抹色彩:“谢谢。”
老板娘被这一个又甜又纯洁的笑容笑到了心窝子里,不由跟着心情好了许多,也回之友善的微笑。
买好了给兔子饲喂的食物,楚歌又打了个转,买了点儿其他的小玩意儿。
估计今日一早宋肆就会知道昨夜的事情了。也不知他此刻的心情如何,她想着便叹了口气。
一时说不上来是心疼还是辛酸。
楚歌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尽早回去安抚那只随时在炸毛边缘徘徊的小狼崽。
即便是再凶狠的狼,也会有最温柔的一面。她只能尽其所能的,一点点去安抚好这匹孤狼。
她若是再不多关心照顾他,他就真的是一匹孤独而凶猛的野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