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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2.美人鱼
  当暮色被城市的灯火掺杂成暖暖的黄色,如同新鲜的奶油;当家里荡漾起优美轻柔的音乐,王鹰和他精心烹制的诱人晚餐,以及旁边婴儿车里的漂亮男孩一起,等待柔桑归来。白昼的忙碌和喧嚣沉淀下来了,忘记了是在哪一瞬间,所有的街灯悄然点亮,犹如梦幻登场。在暮色渐浓的夜空里,远远的灯光排列整齐,像花朵,含蓄娇嫩,将空气变得透明。花瓣们和即将湮灭的白昼光芒衔接,把城市高楼窗玻璃映得光彩斑斓。
  这一段安宁的时光,连婴儿也望着窗玻璃出神。他的神性在柔和的光芒里发散出另外一种光芒,令时光停止,凝聚到此处。城市斑斓的光彩,在他的眸子里闪烁,悠远,轻盈。他在等待着他的人生。
  王鹰坐在钢琴前轻轻弹奏肖邦的夜曲。他的手指很轻,音乐像来自远处,来自时光深处,每个音符既结实,又透明。他也在等待着……
  就在这个时候,柔桑迈着轻捷的步子走出9楼电梯,带着城市沉淀了的白日气息回来了。王鹰离开钢琴,打开音响,音乐开始在房间里流淌。这是他迎接她的方式。她站在门口,对王鹰说一声“嘿!”挂好手袋,换鞋,亲吻婴儿让他发出咯咯的笑声,然后去自己的房间换衣服。
  之后,她穿上家里的衣服,浅浅的玫瑰的颜色,轻盈地旋出来,优雅地坐到餐桌一端,舒适得连连叹气,在王鹰的对面。她既不是他的妻子,也不是男孩的母亲,但当她坐下来,就构成了这幅美丽和谐家的幸福生活图画。
  她的脑子里还有城市交通高峰喧响的余波,可口的汤令胃部温暖又舒服。精致的炒菜配上微熏的红酒,她感觉自己和他,和那小小的孩子,和房间里的一切,一起在优美的音乐的波Lang里摇晃起伏……
  王鹰说:“尝尝这个,小麦烙,潮州菜,我刚学做的。”
  她尝了:“好吃。那我不吃饭了,就吃小麦烙,行吗?”
  “今天的米饭放水少,很筋抖,你怎么也吃上半碗吧。”
  “嗯。”
  柔桑饿了,胃口很好,但她控制着自己吃的速度,就如同小孩子舍不得一下子吃光他手里的棒棒糖。她发出轻微的咀嚼声音,他无声的看她一眼,她也看他一眼,两人微笑。她咀嚼的,是一种宁静和谐的幸福、温馨的家的感觉、完美的默契和无言的爱。
  她轻声说:“知不知道,你做的饭菜很养人啊!”
  她想表达的是那种由可口精致的菜肴带来的心理上的舒适和享受。
  “多吃点,你最近瘦了。”
  饭后,她迅速收拾餐桌去厨房,他来帮忙,她制止他。
  “哎,你去准备你的吧,时间不早了。”
  他说:“不用准备,我今晚不上班。”
  “为什么?”
  他正要解释,却定定地看着落地窗外远处的中心花园不吭声了。
  她看他脸色严俊,问:“什么事啊?”
  “可能也没什么。见过李遥后,我这些天,总是有些紧张,一有风吹草动,就……”
  “到底什么事啊?”
  “你过来。”他拉她到落地窗前,“你看那个男的,我做菜时就看到他了,现在还在那儿呐。而且我感觉他一直在往我们这里望。”
  柔桑拿来一个望远镜,到落地窗前观看。镜头里出现了一个瘦削的少年,手里捧着花,当他徘徊到明亮的路灯下时,灯光照亮他手里的玫瑰,开得正盛。他不断的仰头张望。
  柔桑笑:“没事,是小含。”
  “就是那个搞不清时间和空间的小作家吗?”
  “是他。”
  “他来向你……”
  柔桑打断他:“我可是只见过他的照片,并没有见过他。他是说过他要来找我。”
  “我估计,他起码逗留了一个小时。”
  柔桑想了想,对王鹰说:“我下去看看他。”
  柔桑去到花园里后,王鹰忍不住在楼上张望。他看到小含见到柔桑立刻向她跑过来,张开双臂要拥抱她,柔桑没有和他拥抱而是将他扶住了。她大概在向他解释什么,而他一直在摇头。然后柔桑又指9楼的窗户,他还是摇头。看来,这个千里迢迢而来的大男孩,是十分固执的。
  王鹰看到,他们似乎有些僵持了。他看到柔桑将小含按到紫荆花树下,然后离开他跑回楼里,而小含就等待着。
  柔桑进了家门,望着王鹰笑。
  王鹰被她笑得不好意思,说:“我没看你们。”
  柔桑笑着说:“我知道你在看。看就看呗。不过,我要借你一用。”
  “什么意思?”
  “还有孩子。”
  “什么意思啊?”
  “来,抱着孩子,跟我走一趟吧。”
  王鹰抱好孩子,被柔桑拉着乘电梯下楼了。
  他们来到小含面前,大男孩局促地揉着眼睛。
  柔桑说:“小含,你看,我真的没骗你,这是我先生,他叫王鹰。这是我们的宝贝孩子。”
  大男孩的眼圈红了。他把大束玫瑰塞给柔桑,转身就跑。
  “小含!”
  王鹰拉住欲追赶小含的柔桑:“你拒绝了他,他走了你为什么又要追啊?”
  柔桑着急的说:“这孩子真是冲动!”
  “多好的一桩姐弟恋啊。”
  “你别!我得帮他找家宾馆,他可是第一次来广州,对这个城市不熟的。”
  “那,我去吧?男人和男人好说话。”
  柔桑不答应:“他还是个孩子呢,还是我去找他吧。”
  “你跑不快啊。我不会伤害他,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王鹰说着,把孩子放进柔桑臂弯里,迈开长腿追赶小含去了。
  王鹰这一去,差不多快一个小时也没回。柔桑感到不安。她打开电视机,本地新闻刚播完,接下来的天气预报说明天将全省大范围降雨,来自菲律宾洋面的十一号台风伊布都正以每小时四百公里的速度而来,明晚就在广东南部登陆。
  她没有看到王鹰的手机,他带身上了。本来,他追上小含并在附近找家宾馆,她预计二十分钟够了。从来都是这样,她只要遇到意外的事情就会产生各种推测和联想,弄得自己心神不定。
  她打他的手机:“没什么问题吧?”
  电话里王鹰的声音:“没问题。小含没吃饭,想吃饺子,我请他吃饺子呢。小含说,下个月他要来广州参加赛车,邀请我们观看。”
  “没问题就好,你给他把宾馆安排好吧,他真的还是个孩子。”
  电话里传来小含的声音,大概他听到柔桑说话,就把王鹰的电话抢过去了:“柔桑姐姐,你放心,我真的没事。我喜欢王哥,会和他做好朋友的。下个月,我真诚邀请你们……”
  门铃的音乐声响了起来。
  柔桑走到客厅门口,按了对讲键,小显示屏上出现了一张外国人的脸,十分面熟。
  “Hello?”她问。
  “你好,柔桑。”他说着纯正的中国话。
  柔桑有些愕然:“我们认识吗?”
  “我是沃森,在蓝调酒吧见过,可能你想不起来了。我是鹰的拍档,那个键盘手。想起来了吗?”
  柔桑想起来了:“啊,对,是你,沃森!”
  “我想拜访你……还有王鹰。”沃森局促地,加上了后面一句话。
  “啊,欢迎欢迎!”
  柔桑按开门键,给他开了大堂的门。
  很快,沃森出现在客厅门口,双手抱着一个约近一米高的雕塑,看来份量不轻,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汗。
  柔桑说:“是什么呀?”
  沃森不说话,观察着室内,接着把雕塑搬到了一个他认为合适的位置——钢琴的左边。他拆开透明包装纸,原来是一个美人鱼,柔桑不由得叫出声来。
  “天啦,Veryverybeautiful!你从你家乡哥本哈根搬来的吗?”
  沃森看着柔桑惊喜的神情,不由有几分得意:“上次在酒吧见到你,我就想送一个这样的礼物给你,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
  “我太喜欢了!”
  “她和哥本哈根港口的那个一模一样,我委托家乡的朋友寄过来的,今天送到。当她在路途中的时候,我一直在担心,怕被飞机场那些粗鲁的搬运工给摔坏了,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很多余,她好好的。”
  柔桑蹲下来,抚摸着美人鱼:“真是太完美了!”
  “来,柔桑,请你在琴凳上坐下来。”
  柔桑听话地坐在了钢琴前。
  “你看,她就在你旁边。当你弹琴的时候,她会静静的听。对了,你一定知道她的故事。”
  “我当然知道,我小时候读安徒生的童话,可以把《海的女儿》全部背诵下来!”
  “太好了,柔桑,她是我国人民心中最美的女性。知道我为什么要送美人鱼给你吗?”
  “这个礼物太隆重了,是啊,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沃森突然不说了,“我想以后再告诉你。”
  柔桑说:“那,我该回赠什么给你呢?我家乡贵州的蜡染画,你喜欢吗?”
  柔桑把沃森领到墙上挂的一幅蜡染画前。
  沃森喃喃说:“真神秘,真美。你先放好,以后再给我吧。”
  柔桑问:“为什么?”
  沃森却不回答,走到钢琴前把琴盖揭开,开始弹奏一支曲子,行云流水一般。
  虽然是第一次听,这曲子空旷遥远,柔桑觉得非常熟悉。
  沃森扭头对坐在琴旁的柔桑说:“这是喜多郎的《天竺》,音乐里有对佛的向往和赞美,以及对天竺圣地美景的描绘。”
  “谢谢!”
  沃森继续说:“喜多郎是日本人,但他被中国文化迷住了。我也是被中国文化迷住了的外国人。不但如此,我更被中国的女性迷住了。”
  柔桑扭开脸,站起身来:“真对不起,我忘记了给你泡茶。”
  “好啊,我最喜欢中国的茶。”
  他走到沙发前坐下。
  柔桑端了茶来,沃森望着她:“柔桑,请你原谅我的冒昧啊!”
  “没什么,你是鹰的朋友嘛。”
  “我不仅是他的朋友,也希望做你的朋友,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
  沃森被客厅挂的蜡染画吸引,不由得再次回到画前,驻足良久。
  柔桑在他旁边说:“你如果喜欢,我真的可以送给你。”
  “啊,不,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君子不夺人之所好。我怎么能拿走你心爱的东西?”
  “因为你如此喜欢中国文化,令我感动。”
  沃森转过身来:“柔桑,告诉你,我是个不错的画家。”
  “哦。”
  “我郑重邀请你,去我的公寓,看我画的画。”
  “这个,再说吧,以后另外找时间好吗?”
  “好的,我不勉强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有兴趣,我随时恭候。”
  “谢谢。”
  柔桑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时间。
  “我打扰你了吗?”沃森小心地。
  “没有,只是王鹰去送一个朋友,去得太久了,他上班的时间早到了。哎,怎么,你们今天都不用上班吗?”
  “是他们不上班,害得我没有班上了。你知道,我们三个是最好的拍档,可这些天他们都请假了,酒吧里暂时由一个菲律宾乐队顶住。”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不上班?”
  沃森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们对我保密。”
  送走沃森后,王鹰回来了。
  “为什么不去上班呢?”柔桑问他。
  王鹰想了想。
  “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的,怕你担心。”
  “什么事,你说啊。”
  “今晚,我和小许,还有Jam,和省公安厅刑侦大队,一起去韩氏兄弟专门逼迫被拐骗妇女卖yin的据点,是一个经过特别伪装的酒店。”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你可要小心。”
  “你放心,Jam和我一起,他会保护我的。”
  “阿哈也在那里吗?”
  “应该在。”
  “你一定要小心。”
  “李遥会在里面配合我们。”
  “这个惟利是图的家伙,靠得住吗?”
  “他其实也在等待我们救他呢。”
  柔桑想了想:“这个案子,我们杂志社有少数人一直在协助调查。这次行动,如果能去两个记者最好了,结案后可以出一个长篇报道。我……”柔桑想去参加行动,但看看婴儿车里的孩子,作罢。
  “这个,我就不知道省厅的纪律方面怎么样了,据说我是被特批的。”
  柔桑立刻回自己房间里和小许通电话。
  她很快出来,对王鹰说:“他们只同意去一个记者。”
  “你不会想去吧?”王鹰看看在婴儿车里玩耍的孩子。
  “我派一个摄影记者带摄像枪去。这样的行动,拍摄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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