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瞳儿才起床不久,便听到有人在院外叫道:“掠!掠你在家吗?”
一听是紫微居士的声音,瞳儿不免有些疑惑,思忖这人怎会找到此地来?向春日做了个眼色,她便会意地隐去了身形。“紫微兄,你怎知小弟居住于此?”
瞳儿笑着迈出房门,看到紫微居士果然站在塌了一半的围墙边。此人白衣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清俊致。据瞳儿所知,他起码二十好几快三十了,但看起来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和他们初相见时相差不多,那张俊的脸上,总挂着淡淡微笑,很能迷惑怀春少女的心智。
“掠,”他有些疑惑。“你家围墙怎会塌了?”
瞳儿干笑了一声,道:“我也正奇怪呢。”
他忽然皱了皱鼻子,看她一眼,道:“你院中似有异界之物。莫非是此人干的?”说着大步便往房中走。
瞳儿忙拉住他,摇头,道:“不是她。”
“掠,”他神情严肃,道:“你可知长期与鬼物为伴,自己会折损阳气,甚至丢了性命?”
瞳儿道:“这个倒不必担心,小弟体质特殊,不会受损。”这些,是冥帝亲口告诉她的,她相信他还不至于骗人。
紫微居士道:“但愿如你所说。”他不再追问此事,却道:“为兄今日前来,却是有事相求。”
“紫微兄有何事尽管吩咐。”瞳儿道。她不是逞能,而是真的想尽自己绵薄之力。紫微虽然在外风流好色,但对养了十几年的她,一直都是亦父亦兄的角色,尽心照顾,虽然两人一直颠沛流离,但他却从没让她饿过肚子。这份恩情,她是绝不会忘记的。
紫微居士道:“那日你说过,你有一双异瞳,堪比我的瞳儿。昨日我受邀去为一户人家驱邪,明明一进屋就感觉到不对劲,有一股阴煞之气。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物藏身之所。所以想劳烦掠弟去帮为兄看看。”
瞳儿道:“这个好说。小弟就随紫微兄去一趟吧。”
走在路上时,瞳儿假意问他:“紫微兄,你的那位瞳儿姑娘去了何处?还没找到吗?”
紫微居士叹了口气,摇头道:“罢了。缘分已尽,随她去吧。”
瞳儿一怔。她可没忘记,当初是他先抛下她一走了之的。莫非,他知道些什么她不知道的?“紫微兄,缘分已尽是何意?”她小心地问。
紫微居士抬头望天,沉默半晌才道:“两个半月前,为兄卜了一卦,测出那丫头红鸾星动,即将离我而去。”
瞳儿大吃一惊。差点脱口道出“放屁”二字!她红鸾星动?也要有个合适的对象吧?要知道在他的熏陶下,她对男人这种动物基本已不抱幻想了!
半个时辰后,两人到了京郊的一处民宅。才到院门外,瞳儿便感受到了阴寒之气。走进院子,见是普普通通的四合院,有三间正房,几间偏房,阴寒之气弥漫于院中,却的确没看到那物隐身于何处。
奇怪!瞳儿不由暗自惊讶,思忖她这双眼,就是冥帝设的结界也能看破,为何却看不到一个小鬼?难道这小鬼的修为会比冥帝还高?
“哇哇……”忽然正房旁的屋子里,传来几声婴儿的哭声。
瞳儿心中一动,问那房主:“贵府有才出生的婴儿?”
中年的房主很有几分喜悦,道:“我夫妇结发已二十年,好不容易才盼来这个孩子。”
瞳儿和紫微居士互看一眼。紫微居士道:“昨日来时,那婴儿正在吃奶,所以没瞧仔细。”
瞳儿不禁在心里冷哼一声。这厮!说得好似多么纯情!其实,女人的胸他看得还少么?
在紫微的请求下,房主回房请出了他的妻儿。他的妻子,外表看起来有些丰腴,但脸色白中带青,实则内里虚弱;而怀抱中的婴儿,却红红白白的。明明只有一两个月大小,一双眼却滴溜溜的十分灵活。
果然!瞳儿冷冷道:“鬼婴!”
房主夫妇齐齐变色。那做妻子的手一抖,差点将孩子丢下。而房主却犹不肯信,道:“怎么可能?”
瞳儿道:“令夫人原本该是脸色红润的吧?为何如今这般苍白,显得虚弱?”
房主道:“我也正是奇怪。明明每日给她大补,她却一日虚过一日。所以,才请了居士前来……”
瞳儿道:“只因这鬼婴吸食的,不仅是母乳,还有精气和血肉。令夫人如今看来还算丰腴,但恐怕过不了三个月,便会命丧黄泉!”
她并非虚言恐吓。此鬼婴和夏侯掠的情形不同。夏侯掠的母亲冥姬是鬼妖,拥有法力,她要为人类生儿育女完全可能。虽然她不知冥姬为何最后丧了命。但这妇人,一定是给恶鬼污了身子,如今她怀抱中的婴儿,便是天生恶灵,幼时以吸食母亲精气血肉为生,稍大一些,便会为非作歹,成为极难对付的鬼人!
“求居士救救小人的妻儿!”房主“扑嗵”一声拜倒在地。
紫微道:“救令夫人是可以。但这孩子,恐怕非除去不可!”
房主流下泪来,搂着瑟瑟发抖的妻子,道:“能救贱内一命,便也足够了……!”
瞳儿不免一怔。这个平凡的男人,他对他妻子的感情,是爱情么?如果是,那她是不是也能期待遇到一个如此待她的男人?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到那妇人一声惊呼。抬头看去,便见那婴儿竟从妇人怀中飞了起来,往院门口逃去。而紫微居士扔出的符,还未近他身便已燃烧起来,化为了灰烬。
这恶灵还如此小,竟有如此能力!那待长大后又怎生了得?
眼看着那婴灵便要逃出院门。瞳儿急忙掏出小扇子。正欲打开,却见院门口忽然闪过一道白光,那婴灵嘶鸣了一声,忽然全身被火焰包围住。不过片刻,便化为了灰烬。
门外相助的,是何方高人?
瞳儿和紫微都有些期待。急忙赶去院门。才跨出两步,瞳儿便收住了脚。因为,那人已跨进了院门。看见那人手中的那把长刀,她直觉便是逃!
“掠!”紫微惊呼一声,来回看着他们二人。“你们是双生子?”
瞳儿一把扯住他,嘴里默念着:“东南西北,身随意动。”一边冥想着京城另一郊那塌了半边围墙的家。但,清风流水之声都未出现。她张开眼,才发现自己仍站在四合院中,而夏侯掠离她也越来越近了。
她不由一阵慌乱。为什么,无法使用飞遁之术?冥帝不是说过,以她的能力,可以带一个人同遁走也没问题的吗?难道是……结界?她仔细的看,果然看到有一道淡淡紫色的光晕笼罩在周围。而边缘,在正房的台阶处。
“走。”她拉住紫微拼命往台阶处跑。虽然,在结界内她使用不了飞遁之术,但若想以结界困住她,也是大错特错了。
跑到结界边缘,瞳儿一口咬伤了左手小拇指,将血往结界上一抹。瞬间,面前的结界便变成了鲜血的颜色,随后,染上血色的那一块便消失破开成一个大洞。
夏侯掠显然很是吃惊。
看着他将刀举了起来,瞳儿惊急之下,忙将手中的小扇子展开。只见眼前倏地闪过一道光影。“掠儿!”那是一道略为透明的女子身影,声音很是悦耳好听。即使她是半透明的,瞳儿也看得出,她长得极美。
夏侯掠一震。手中的刀又缓缓低下。
“掠儿,”女子道:“回去无双城,你爹想要见你最后一面。”说完这句话,女子的身影完全转为透明,然后便消失了。
瞳儿不免有些惊疑。这便是冥帝加入的念力么?说保她平安绰绰有余?万一,夏侯掠不吃这一套呢?
正在闪念间,却见夏侯掠忽然向她冲了过来。几乎本能地,她念了飞遁诀。然后,她便回到了自己临时的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