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竟已微亮。瞳儿睁开眼,只见身上搭着一张薄毯。夏侯央还睡着,而夏侯掠却不见了身影。她捏着毯子想了想:会是夏侯掠替她盖上的吗?好似不太可能。或许,是春日隐身前来替她盖上的更有可能。
走出房门,便看见夏侯掠站在院子里。他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这时公孙治走了进来,面露喜色,道:“掠少主,那两城人马,也于昨夜撤军了!”
瞳儿笑道:“是个好消息。”扫了夏侯掠一眼,她道:“等父亲醒来,我们便设宴庆功如何?”
公孙治走后,夏侯渊也兴冲冲的来了,身后除了跟着夏侯夺,还有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应该便是夏侯予了。这少年有一双春风般温暖的双目,看起来比其兄长阳光得多。
“掠哥哥!”他还向瞳儿行礼打招呼,没有一丝迟疑和言不由衷。这个少年,是夏侯家除了夏侯央外唯一没有对夏侯掠有偏见的人吧?瞳儿不免对他产生了好感。
夏侯渊问她:“城主如何了?醒来了吗?”
瞳儿道:“黑气已消散了。但还没醒。”
夏侯渊不免有些失望。父子三人立了片刻,便转身离去了。临走时,夏侯予似乎还有些不舍。
瞳儿对夏侯掠道:“你这位小堂弟,好似很喜欢你。”
他顿了一下,道:“小时候,我救过他命。”
过了片刻,夏侯央的亲卫送来了他们的早饭。两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用饭。看看没有旁人在,夏侯掠取下了他的面具。瞳儿问他:“你打算怎么办?放任夏侯端对你爹不利吗?”
他冷哼道:“找到证据,我绝不饶他。”
瞳儿道:“那我让春日去监视他。”并告诉他一个消息:“他的岳丈那边,似乎有妖物相助。”
他略略一惊。瞳儿接着道:“他或许以为有所恃仗,必不会善罢干休。”
夏侯掠道:“那我便等着看他会干些什么!”
瞳儿道:“那把扇子……你是否该还给我?”夏侯掠没收了她的“散魂”,只拿一块布包了放在身上,也不怕被法器所伤。她保证道:“我对无双城发生的事很有兴趣,不会半途一走了之。”
夏侯掠却道:“你的安危,我会负责。”
瞳儿不死心,道:“你总不能一直和我形影不离吧?你想想,夏侯端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不就是要我的命?”
夏侯掠冷哼道:“那我今夜便让他老实起来!”
瞳儿道:“你不信任我?”不禁腹诽,枉费她尽心尽力替他扮作好儿子!不忿之余,她对他道:“那我今夜得去找两个美娇娘服侍我!”说完这句话,她便后悔了。因为看到夏侯掠的瞳孔开始染上红色。
她小心地道:“你十七岁了,找女人应该不会惹人非议吧?”
夏侯掠的回答,是一手捏上石桌一角,居然像捏豆腐一样,将那一角捏得粉碎!
瞳儿打了个冷战。忙道:“玩笑而已!别当真。你也知道我是女的,怎么会对女人有兴趣?”
他渐渐平静下来,眼瞳又恢复成了黑色。然后若无其事地又开始吃饭。
瞳儿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这人脾气虽不太好,但那用餐的礼仪,却比她好多了。看来他独居山谷十年,还是非常自律的,并没有放任自己变成野人。
用过饭后,瞳儿回到夏侯掠的院子,叫出春日,让她去监视夏侯端。当她再返回夏侯央那边,正好赶上他醒来的时候。夏侯掠已将他扶了起来。
“父亲!你醒了?”瞳儿的惊喜不是假装的,忙也上前帮忙。
夏侯央却似乎对夏侯掠有了兴趣。他仔细地打量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紫昙花香?为什么你身上有紫昙花香?”
瞳儿这才知道,夏侯掠身上的香味,是一种名叫紫昙花的香味。看来,冥姬的母亲便是紫昙花妖了。她将香味遗传给了冥姬,而冥姬,又遗传给了夏侯掠。
如今夏侯央闻出了夏侯掠身上的香味,岂不表示,她和夏侯掠耍的小把戏要被拆穿了?
就在瞳儿不知所措之际,竟见夏侯央一把揭下了夏侯掠面上的面具。
“掠儿!”看清他真容的一刹那,夏侯央难掩激动。“……为什么找人冒充你?”
这个时候,瞳儿觉得自己留下是多余的,便转身走了出去。在院中呆了片刻,才看到夏侯掠出来,脸上仍戴着那张面具。他道:“父亲请你进去。”
瞳儿走进房,看到夏侯央已坐在软椅上。她上前行礼告罪,他却笑着扶起她,道:“掠儿,你何罪之有?”
瞳儿狐疑的看向他们父子二人。夏侯央已道:“掠儿已告知我原委。你还是继续当我儿子吧。掠儿,继续当公子列,不仅是你的朋友,也是无双城的贵客。”
瞳儿思忖:这父子俩,不会是想让她继续当夏侯掠以做靶子吧?
晚饭过后,春日来向她汇报:“公子,夏侯端正在接待两个可疑之人。他们进的房间有灵符结界,小婢无法进入。”
夏侯掠闻言,道:“带我过去。”他指了个方向,道:“那院里有株海棠。”
瞳儿懂他的意思。于是一手抓住他,心中冥想着海棠花所在的院子,口中默念飞遁诀。一瞬,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院子。院里果然有一株很大的海棠,还有几名卫士守在某间房门口。突见瞳儿和夏侯掠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夏侯掠以结界困住,打晕了过去。
门口,果然有着灵符闪耀的金光结界。瞳儿在夏侯掠对付那几人的时候用发钗刺伤手指一闪而入,便听到了里面传出激烈的声音:“夏侯端!你必须给我南益一个交待!”
夏侯端的声音透着不耐烦,道:“怎么交待?都说了那是意外!明明跟你们约好,待西凉的援兵赶到,便合我们三城之力,吞并东突和西凤。哪知夏侯掠那怪物会带一个如此可怕的帮手来!全盘打乱了我的计划。如今,我也正烦着呢。”
另一个声音冷笑道:“事到如今,你叫我们如何信你?当初说动城主大人助你一臂之力,只怕也是个圈套吧?你不是叫我们来帮忙的,而是让我们来送死!借此削弱南益的力量,以便下一步一举吞并!”
夏侯端道:“哼,你们要如此想,我也无话可说!”
瞳儿正听到此,忽听到有人大喝:“你是什么人?”她一惊,才发现自己暴露了。夏侯端带着几名作无双城兵士装扮的人从里间冲了出来。而瞳儿知道,那几人中,至少有两人是南益人。
“夏侯掠!”夏侯端看到她,大吃了一惊。
“是夏侯央的儿子吗?”不认识她的,想必就是南益人了。
看他们眼神不善,瞳儿转身便跑。冲到门口,却见夏侯掠一刀劈了过来。她避无可避,吓出一身冷汗。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才知道这人的目标不是她。
而当她回过头,看见身后追出来那人的惨状,差点吐出来!
那人,竟被一刀斩成了两半!
夏侯端几人跟着冲出来,见此情景,都不免失色。
瞳儿惊魂稍定,向夏侯端几人道:“几位,是否应该去城主大人那里一趟?”
夏侯端竟是一声冷笑,道:“去又如何?”
瞳儿不知他哪来的笃定。到了夏侯央处才知道,原来,南益的两名使者所知道的,只是因为城主铁昧曾受夏侯央的恩惠,而夏侯端利用这一点,让他们联合东突、西凤来攻打无双城。当然,他们只是佯攻而已。待到西凉的兵马到来,便三城联手,吞并毫不知情的东突、西凤两城兵马。而夏侯端想利用这次事件逼宫,成为城主继承人的内幕,他们并不知情。
现在,夏侯端所犯的错,不过就是越了权限,好大喜功而已,根本不会受到大的处罚。
果然,夏侯央只令他闭门思过。
夏侯端走后,瞳儿有点担心,道:“城主,难道你一直放任他吗?这次你中毒,很有可能也是他干的!”
夏侯央道:“我们没有证据。”他叫住正往外走的夏侯掠,道:“掠儿!他是你大伯唯一的血脉。给他一次机会吧。”
瞳儿能感受到夏侯掠浑身散发的杀气。这父子俩,一个心慈手软,一个杀气腾腾,性子竟是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