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儿在山谷里,转眼就住了十天。每天除了到处走走,闲逛逛,看看夏侯掠的藏书,便是跟着魅婆婆学做菜,手艺倒是长进了不少。由最初不咸便淡或烧糊难以入口相比,现在做的菜已称得上美味佳肴了。
“不错不错!”魅婆婆对她不吝夸奖。
夏侯掠却道:“比起婆婆你,她还差远了!”
瞳儿便凑到他耳边恶意地道:“那你让婆婆做你女人好了!”
夏侯掠闻言,怒瞪住她。而魅婆婆耳力不错,居然也听到了,慌忙起身道:“这可折煞老奴了!”然后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婆婆!我说笑的!”瞳儿尴尬地叫道。回过头,却发现夏侯掠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了。他逼近她,眼瞳竟开始泛红。瞳儿不免有些生怯,忙想安抚他,笑道:“息怒、息怒!你答应过要对我温柔的。”
夏侯掠似乎不为所动。瞳儿被他逼得往后退,不料一下子坐空,竟仰身往后倒去。惊叫声还未发出,夏侯掠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扯了回去。不过,用力过猛,瞳儿一下子撞在他胸口。
她哀鸣了一声。揉着鼻子眼泪汪汪抬起头,却见夏侯掠满脸不自在的表情,脸也有些泛红。
这家伙,还真的很纯情呢!瞳儿思忖。虽然他霸道地宣布她做他的女人,可是这些日子,他连她的手也很少拉过,更别说搂搂抱抱的举动了。有时候她不免怀疑,难道他所谓做他的女人,就是让她替他烧菜做饭而已?
“夏侯掠……”为了验证那个想法正确与否,她决定趁此机会试探他一下。
“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别扭。
瞳儿装出可怜兮兮的表情,道:“我好似闪到腰了……”
“什么?笨蛋!”他一听恼了。瞳儿含泪道:“还不是因为你……”他一听又有些手足无措,顿了一顿,居然低声道:“对不起……”
料不到他会给她道歉。瞳儿不免窃喜。偷瞄他一眼,她道:“我想回去躺着歇息。可是我腰疼,该怎么回去啊?”
夏侯掠居然二话不说,将她一个公主抱抱起,大步便走。
瞳儿未料到他会如此直接,一时心头不免小鹿乱撞。红了脸,道:“夏侯掠,如果我老得动不了了,你还会这样抱我吗?”
他看她一眼,道:“到时候我也老了,怎么知道还有没有力气抱你?”
这人真是太煞风景了!瞳儿先时有点失落,但随即又不免惊喜起来。这句话的意思:他是打算和她一起白头偕老?
忍不住望着他嫣然一笑。他却莫名其妙地表情,道:“你笑什么?”
瞳儿再次腹诽:这人,太太煞风景了!有点不悦,她道:“你打算一直让我住在这山谷里?”
夏侯掠迟疑了一下,道:“你很想出谷吗?”
瞳儿道:“我喜欢热闹。这里太静了。我还有朋友在外面……”
他道:“是那个叫紫微的男人?”
瞳儿骤然察觉他变得低气压。这家伙,不会是吃醋了吧?她可不想因为这莫名其妙地原因承受她的坏脾气,便解释道:“紫微是我的再生父母。是他收养了我,将我养大。”
“是吗?”他全身的气压倏然又变回正常。将她抱回石室里,放在**,他才道:“或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练成三魂合一。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出谷了。”
“真的吗?”瞳儿不由感到惊喜。为她能出谷,也为他的修为有长进。
其后两天,她因为“腰疼”,躲过了煮饭婆的差使。第三日,夏侯掠还善心大发,居然将“散魂”还给了她,还让她驾着妖马追风去山谷外溜达。出了谷,她才发现外面是一座大山,山势绵延,林深树密,而山下,是一座城镇,驻有不少兵士,旌旗猎猎,上面绣着大大的“夏侯”二字。
这里,是无双与东突交界的凤城。驻守在这里的,是无双城的另一位上将军,公孙治的哥哥公孙冶。据说,他是一员猛将。上回东突与西凤、南益合围无双城,却是借道南益而去,否则,只他这一关便绝不好过。
瞳儿让追风按落在山头。她正站在那俯视山下景象,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异样的气息接近。回过头去,竟看见一名颇有些眼熟的美艳少妇向她走来。
“蛇妖?”她动容,忙将扇子抓在手里。
蛇妖脸色一变,忙道:“你最好别动手!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
“什么?”瞳儿奇怪道:“我们好似并不熟吧?”
蛇妖冷笑,道:“这一世的确不熟。但上一世,却是老朋友!”
“上一世?”瞳儿更诧异了。
蛇妖道:“那一日在水潭一瞥,我并没认出你,灵女!哼,想不到你死而再生,还是与我作对。真是可恨!”
瞳儿道:“大姐!你认错人了吧?本姑娘名叫瞳儿,不叫灵女!”
蛇妖脸色难看,道:“本蛇仙已八百多岁,却还是如花美貌;而你前生早已是枯骨一堆!你现在比我年轻又如何?你有什么可得意的?还有,你曾骂本仙不知羞耻,你呢?还不是水性杨花!上一世和慕容殇那个狐狸精纠缠不清,这一世又缠上了那位小公子。你一定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瞳儿愤怒了,道:“你在放些什么狗屁!什么上一世?本姑娘只知道这一世的事情!你给我听好了:本姑娘叫瞳儿,夏侯瞳儿!不认识什么灵女,也不想被人当作她!”
“哼!”蛇妖冷笑,道:“你否认也没用。再过几天,慕容殇便会找你来了!”
“什么?”瞳儿一惊。这时,听得夏侯掠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该死的蛇妖!不准伤害我的女人!”
蛇妖匆匆说道:“小公子应该还打不打慕容殇。为了他好,你还是离开他吧。”说完倏地消失无踪。
这时夏侯也如飞冲了过来。“你没事吧?”他问瞳儿。
瞳儿拍了拍腰间的小扇子,道:“没事。”
他道:“此山阴灵之气甚重,所以时常会招来妖精鬼怪。我不让你出谷,也是为了你好。”
回到山谷后,瞳儿帮着魅婆婆准备晚饭。忍不住问她:“婆婆,你知道慕容殇是什么人吗?”
魅婆婆道:“慕容殇啊?此人是妖界有名的大妖怪,五百年前就在妖界扬名。据说他是狐狸精,所以长得风流倜傥,是个少见的美男子,很讨女孩子们欢喜。瞳儿,你为什么会问起他?”
瞳儿道:“今日在山上听到有妖怪说起他。八十多年前,他是不是和一个叫灵女的女子相好过?”
魅婆婆道:“大概是吧。不过那灵女只是个人类,不到二十便死了。慕容殇后来娶的妻子,也是妖界有名的大美人,他们妖族中的公主,名叫碧姬。据说两人感情极好,过了七八十年,还是恩爱如初。”
原来,慕容殇已成亲了。瞳儿思忖,蛇妖说他会来找她,大概是骗人的吧?再说,就算上一辈子她是灵女,但这一世和上一世没有瓜葛,她完全就不认得那个人。他找来又有什么意义?
两天之后的下午,瞳儿正在石室中午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急忙起身外出查看,只见夏侯掠和一名白衣的男子正激战着。那男子,二十几岁的年纪,俊出尘的容貌,看起来竟是风华绝代。手中拿了把纸扇,竟可以抵挡夏侯掠那猛烈的长刀攻击。显然此人的功力绝不比夏侯掠差。
瞳儿心中一凛。忖道:难道此人便是慕容殇?
一闪念间,那人已抛开夏侯掠飞跃至她身边。“灵儿?!”他的神情是那么惊喜激动,然后一伸手,便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瞳儿忙道:“我不是灵儿!”而耳朵里也听到夏侯掠吼道:“放开她!”
那人带着她闪避开夏侯掠的攻击。他几乎有些哽咽地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瞳儿急着解释,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灵女!”
夏侯掠也再度冲了上来,眼瞳已转为红色。“放开瞳儿!她是我的女人!”
“什么?”那风华绝代的男人神情一变。瞳儿看到他手一抬,直觉不好,忙叫道:“夏侯掠,快躲开!”
没想到夏侯掠却置若惘闻,一丝也没有躲闪。
一道炫目的白光过后,瞳儿看到他竟被冰封在半空中,保持着举刀跃起的姿式,脸上的表情是愤怒加上吃惊不甘的。
“夏侯掠?!”她无法不担心他。转向抱着她的男人,她大声道:“放开我!你凭什么伤害他?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什么前世?我只知道,今生我的男人是夏侯掠!”
那男人仿似受了重击。脸色顿时发白,往后倒退一步。“你说什么?你说他是你的男人?”
瞳儿道:“不错。我才不管什么前世。我只知道,这辈子我是夏侯瞳儿,是夏侯掠的女人!”
“不……”男人摇头,道:“灵儿,你是因为转世才忘了我……如果你记得起来,你怎么会如此对我?”
瞳儿挣脱他的手,冲到夏侯掠身前,仰起头看着他,只见他的眼瞳竟似乎在慢慢变色。“夏侯掠!”发现他是清醒有意识的,不禁又惊喜又担心。“你没事吧?我该怎么帮你?”
夏侯掠没有回答。当然,他也无法在冰里张口说话。瞳儿却看到,他的身体四周渐渐起了一层白雾。慕容殇似乎也有些惊讶,道:“想不到,这半妖半鬼的小子,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瞳儿道:“他的能耐,比你想像的大!”慕容殇一定不知道夏侯掠转世前是魔界帝君,他可是能和传说中是六界第一高手的擎天也打成平手的!
慕容殇看着她,道:“灵儿!上一世,我没来得及救你。为此我抱恨了八十多年。这一世,就让我好好补偿你吧!”
他说着伸出手。瞳儿才说出“不要”两个字,他已将她又扯进了怀中。看到眼前光影闪动,耳旁风声呼呼,瞳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慕容殇的飞遁之术,比她高明多了。
等到速度慢了下来,她再张开眼,便见自己和慕容殇正在云端上御风飞行。“灵儿,”慕容殇道:“上一世,你最喜欢我带你这样飞行。”
瞳儿摇头,道:“我不是你的灵女!让我回去!”
慕容殇叹了口气,道:“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记起上一世的事!”
瞳儿道:“你这样做,有意义吗?”她可不想知道什么上一世的事!如果她上上世是天界灵女,上一世又是什么人界灵女,也太复杂了!她就要这一世,单纯的瞳儿就好!而夏侯掠对前世之事也并不热衷,是无所谓,还是和她同样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