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已下,天子之言无人能抵。于是时间像是加速,宫里忙碌起来,大张旗鼓地准备太子上位仪式。
当天,百姓盼星星盼月亮等不来的一场大雨灌溉却在炎热酷暑中下了一场倾盆大雨。那雨要多大,便有多大。
有人说,说不定这位太子,当真是日后一位明君。就连老天也在宣告某种不堪的事实。
天子病患已久,由国师代替授予太子册宝。殿堂之下,百官叩拜,庄严肃穆。宋肆身为太子的太傅,身价大涨。
太子册封大典上,大皇子一袭人并未出现。陛下在此之前已经下令禁足大皇子,并将明妃贬为明嫔。
待流程走完,已然是晌午了。
明堂之上,阴云密布,这场雨并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
宋肆撑着一把青白色的伞,踩着雨水回了长春殿。
这雨可不是个好征兆啊。
计划已经实施了一半,接下来便是等。不出意外,卧病已久的那位也该长眠不起了。
今日宫里头的气氛寂静无声,马蹄踩在地上的声音在雨声中清脆悦耳。少年微闭着眼,眉目间的冷冽被雨水融化,多了些疲倦。
“太傅,陈大人有事相告。”
马车蓦然停下,车外头传来宫人的声音。宋肆一手撑着太阳穴,还未睁眼,便听见一阵马蹄声靠近。
待陈轩的马车靠近后,他才听见那不真切的声音,逐渐被雨水模糊,变得含糊不清。
“你的生辰快到了罢。你我这些日子在宫里住得久了,刚好到时回府一趟,为父叫府里上下为你庆生,你与家里人也好好聚聚。”
陈轩隔着帘子不紧不慢地说完后,空气中只能听见雨声。他并未着急,仿佛只是来宣布这件事,并不是征求宋肆的意见。
又或者说,宋肆的意见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
生辰么?
宋肆缓缓睁开眼,节骨分明的手指轻叩桌面。
在陈府,他如同一条贱狗。他的命不值钱,所谓生辰,只不过是旁人捉弄的日子罢了。
他的生辰在那些人眼里就是他的忌日。
于他而言,“生辰”二字早已成了年幼的噩梦。而那些伤害,他不信陈轩不清楚。
有多少次,他的这位好父亲冷眼旁观,默许纵容那些人变本加厉地“教训”他。
如今,竟亲口叫他回府与所谓的“家人”相聚,并要为他庆生。
宋肆垂眸沉思。一帘之外的陈轩静观其变,直到听见少年那一声温和的“是,儿臣知晓了”,才满意地动身离开。
四周安静了下来,少年清晰的眸子里渐渐染上一层雾。
他想起来前年的生辰。
那年生辰,那些人终于不再如往年一样殴打他。
在他看到一丝曙光的同时,他们却粉碎了他的光。
他们给他喂下足量的药,与一头母狗关在一起。府中夫人与大人们碰巧那一日都不在,下人们与年幼的姊妹们纷纷好奇地围在门外,期待着他的反应是否如他们的意料。
最后,他也没能如他们所愿。他咬破了嘴唇,企图让自己清醒,随后摸出随身带着的小刀与那只巨型母狗厮打,在一片惊恐的尖叫声中杀死了那头母狗。
… …
那么这次,他的父亲又作何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