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走后，夜礼下楼，楚莺一直坐在客厅，似乎是在等他，他走过去，在单人沙发坐下。
有些别扭地开口，“医生说大哥的身体看起来不错，谢谢你每天认真为他按摩。”
楚莺冷笑，“不用太感谢我，我之前学药理，学中医，就是为了给他注射毒药以后他能够更好地吸收，他最好是永远醒不过来，就算醒来了也活不久。”
“你为什么一定不肯放过我哥？我哥一直都是很好的人，也已经昏迷这么多年了，你到底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
“一直都是很好的人，”楚莺轻嗤，“一直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去杀人，是吗？”
夜礼“噌”地一下从沙发上起身，心中像是有被点燃的火种，“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哥从来没有做过那样的事，你不要冤枉他！”
“等等，你认识我哥，你知道当年的事？”
“你以为呢？”楚莺剜了他一眼，“你以为会有哪个正常人愿意来给一个植物人做护工，我会回国，我会来这里，无非就是想看看他会怎么死。”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听到楚莺这个名字的时候没有觉得耳熟吗？你对楚灵情深意重的怎么会不知道楚灵还有个叫楚莺的姐姐？”
“楚灵的姐姐？你是大哥的女朋友？”夜礼仔细想了一下有关楚灵的姐姐的信息，虽然楚灵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家里的情况，但他听大哥说起过，楚灵有个姐姐。
“我不是！”楚莺大吼反驳，“我从来没有跟他在一起过！当初他为了让我和他在一起一次又一次来我家和我爸妈闹，当年就是因为我不同意和他在一起，所以他才杀人的！”
“你没有死？那当初死的人是谁？”
当时在案发现场被找到了三具遗骸，但因为全部燃烧到只剩灰烬，所以只能确认人数，但无法确认是谁。
可如果楚莺还活着，为什么当年出事之后楚莺没有来找过楚灵？
“你不需要知道那些，你只需要知道夜景是杀害我爸爸妈妈的凶手！他躺在**的这五年都是他偷来的，法律没有制裁他，那我来替法律制裁他！”
“我大哥没有杀人！你也没资格代替法律！”
两个人像点燃的炮仗，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但楚莺比夜礼稍微理智一些，很快又恢复理性，“就算我不能代替法律，但现在能让夜景醒过来的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让你找到楚灵，所以你必须让我留下，否则我向你保证，一旦我离开这里，夜景一定会死。”
“你不想我哥活下来，又不肯离开，你留下想干什么？我让你留下然后看着你害死我哥吗？”夜礼望着她，眼中满是狼性，和楚莺之前见过的夜礼都不一样，陌生又带刺的尖锐。
他像是忽然长大了，一头在商场打拼过的狼，在面对任何人和事的时候都不再是温和柔软的样子，逐渐深重的狼性，此刻即便一言未发，也无法隐匿。
但楚莺也不是柔弱的小猫，对一匹狼的惧怕感微乎其微。“我可以留下来，也可以帮助你哥早日醒来，我要留下来，是为了让夜景活着走上法庭，然后被判处死刑。”
“而且，我要你答应我，在夜景醒来之前，你要公开夜景还活着的消息。”
“这怎么可……”能？大哥还活着的消息一旦公开，夜氏股价一定会大幅度动**，那么这些年他们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楚莺打断他的话，“是看着夜景死还是看着夜景受到法律的制裁，这是你们夜家该考虑的事情。”楚莺脸色淡然，如果夜礼是一匹意识觉醒的狼，那她就是从头到尾都清醒自己使命的狐狸。
“你就这么恨我哥？就这么笃定是我哥杀害了你的家人？”
“我不是因为恨他才笃定他是凶手，而是因为笃定他是凶手才恨他，不止是他，你们夜家所有人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夜礼逐渐冷静下来发现楚莺根本说不通，权衡之下也决定不再继续跟她争吵，暂时向她妥协。
“只要你不伤害我哥，你可以留下来，鉴于你和大哥……鉴于你是楚灵的姐姐，我也愿意对你态度好一点，但你必须医好我哥。”
楚莺笑着垂下头，再次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满不在意回答他：“你态度怎么样并不影响我，随便你。”
***
楚莺做到了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第二天起床后仍然做好了早餐，只是夜礼再也没有吃饭的心情。饭桌上又只剩下楚莺一个人。
医生给了夜礼反馈，夜景确实是中毒了，但中毒不深，也不是威胁性很大的毒，可能还会有帮助夜景苏醒的功效，但总归是毒，医生和夜礼都不想冒这个险，能不要继续就不要继续，保守治疗才是他们现在能够接受的方法。
夜礼拿楚莺没辙，也不是很想见她，能避开则避开。但这个亏他不会白吃，很快就让他找到了机会。
唐既明生日，在家里办晚宴，也算是正式为唐凌朝接风，出席的都是一些商界名流，对唐凌朝进入G市商界有很大的帮助。作为世交，一并出席的也有夜家，这样的场合不仅能帮到唐凌朝，也同样能帮到刚刚进入商场的夜礼。
人脉，资源这些都是后话，夜礼对这些并不在意，他出席的时候需要带女伴，他可以带楚莺出席，好好膈应一下那对小情侣。
令人生厌的小情侣。
有段时间没说话，夜礼只是把请柬放在了餐桌的边缘，食指在上面敲了敲，语气淡然，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唐叔叔生日，邀请了很多人，我需要女伴。”末了还欠揍地补充，“噢，就是唐凌朝的爸爸。”
“我不同意。”楚莺只是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果断选择了拒绝。
“第一，我现在是你的雇主，我有权利支配你的时间，第二，别做什么白日梦，唐凌朝刚刚回国，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承认你是他的女朋友，更不可能把你带去见他的父亲。”
唐凌朝就算现在不想接手唐家，但未来或多或少都会被唐叔叔安排，如果他现在第一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公开自己已有女朋友的事情。这是直接了断了和其他世家的联合合作，根本就是不聪明的做法。
唐叔叔喜欢唐凌朝，但总归是商人，商人利益当前，子女的爱情又有什么重要的。女儿可以用来和夜氏联姻，那么儿子就更应该被用来强强联合。
楚莺默声起身，撇下桌上刚刚用过的餐具，踢开椅子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不开心，很不开心。
不是因为她觉得夜礼骗她，而是因为她很清楚，她不会被承认，她不怀疑阿朝爱她，但她也知道阿朝在唐家的处境。
阿朝从前虽然没有说过他家里的情况，但有隐约听他提起过在家里的处境不怎么样，虽然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但并不受欢迎，小小年纪被扔到国外，等同于让他自生自灭。
阿朝是有野心的，她看得出来。她知道阿朝想要在家里站稳脚跟，想要证明给自己的父母家人看，他是可以的。
也因此，他绝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公开她的身份。
她接受，但她心里还是会觉得难过，也觉得自己很可笑，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她都是不能被承认的那个。她没有拥有过爱意吗？不是的，她拥有过很多。但那些还不够。
楚莺没有闹脾气很久，甚至可以说是没有闹脾气，夜礼让人送礼服来的时候她也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的试，每一次都配合得让夜礼惊叹。
她太懂了，如何展现自己的优势，如何通过这样的优势得到自己想要的。
夜礼在一旁观赏一遍一遍，所有礼服都试完以后，他再度抬头看向楚莺，“你喜欢哪一套？”
楚莺微微停顿一秒，很快就笑了起来，“当然是你觉得哪一套更适合我，我就穿哪一套。”
“我觉得你更适合那套黑色的，你觉得呢？”
楚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轻轻摇头，“我觉得不怎么样。”然后看向礼服店派来的工作人员，“留下那件红色的吧。”
好家伙，直接把流程给整完了，同时接收到楚莺和工作人员的目光，夜礼皮笑肉不笑，心中腹诽：合着我就是个提款机呗？
但他别无选择，认命拿出自己的卡递过去，“按照她的尺寸改好再送过来，另外给我配一套西装，店里有我的尺寸。”
工作人员带着礼服走了以后夜礼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再睁开眼睛看到楚莺在不远处端着水杯正望着自己，似笑非笑。
见他睁开眼睛，她笑意更甚，“为我花钱就这么舍得？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夜礼哼笑，“我的作风？我的什么作风。”
“你不是最喜欢你大哥么？为我花钱，不怕你大哥寒心吗？”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夜礼也学会了楚莺的虚张声势，伸手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拖向自己，然后低头看着她。
“但为唐凌朝的女朋友花钱，我很乐意。”
尤其还能气一气唐凌朝，这个钱花得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