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集市前，他换了一副面孔，缩小了身形，看起来没有那么魁梧，但周身一样是不好接近的气场。我们并排而行，却无话，我心里克制着，可止不住在担忧雪媚他们的情况。
寒冰窟虽然封起来了，但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影响，煦明的身体还好吗？
眼前不远处出现了一对母子，母亲在给孩子买糖葫芦，孩子开心地牵着母亲的手在我们面前离开。
玉山灵看着他们远去，突然说：“我能不能牵你的手。”
“你都已经想抓我就抓我，想抱我就抱我，我又挣不过你，还问我做什么。”个神经！
“我能不能牵你的手。”玉山灵还看着那对母子，他们已经消失在转角。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牵吧。”
玉山灵紧紧牵起我的手。
他的手掌很大，始游独这具身体的手因为身高也不小，还是被他的手几乎包裹着。
无论如何，玉山灵再也回不到小时候的小手了，而他被封住功体，锁住身形时，似乎从来没有牵过任何人的手。我以前牵过小灵的手吗？我不记得了。
掌心的热度传来，集市的热闹这才在我耳边喧嚣开，赶集的景色也在眼帘下展开。
不就是当妈做爸吗，在我们那个世界只要有朋友的人都很擅长。我买了一根糖葫芦给玉山灵，妈妈多数只会给孩子买一根，自己不吃的。递给玉山灵的时候，他愣住，“你吃。”
我塞到他手里，“很甜。”
他接过去，只是拿在手里。
面具，风车，拨浪鼓，泥人，虎头帽，布袋手偶，风筝，空竹……绿豆糕，红枣泥，包子，馒头，菜饼，柿饼……看见什么，就买什么，自己的钱用完了，就把玉山灵身上的配饰当了继续买。
我也不懂这个病娇大哥大为什么上街不带钱，可能自以为武功盖世谁也不怕，想做抢劫犯吧。
“你喜欢？”玉山灵身上挂着，双手捧着那些东西问我。
“送你的。”我把虎头帽打开戴到他头上，“啊，你的头太大了。”
“这里的骨头解封后就缩不了了。”他很认真的回答我。
“那你是大头儿子，我是小头爸爸。”他不明所以，但是人高马大顶着个虎头帽很是搞笑。
我还给自己随便买了几件成衣，毕竟玉山灵母亲的衣服就剩身上这一件了。穿坏了把我砍成拼多多都赔不起。
玉山灵拉我到了酒楼，我随便点了三五个菜。
即使众人的目光望着他不合适的虎头帽，他也没有摘下，果然不是自己的脸，不怕丢。
我想起他原本的样子带这帽子，心情舒畅了些。
“我没让你买这些。”他把东西堆在一旁。
“这小帽子多可爱啊。”我夸他，他不置可否。
等菜时，看着玉山灵还保存完好的糖葫芦，糖衣都快要化了，“怎么不吃？”
“不饿。”
“那你还来酒楼。”
“你说，做人就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我确实和玉山灵说过，伤好了带他去开荤，“你倒是很听我的话，那你放了他们行不行。”
“可以，给你他们的尸身。”
呸，话不投机半句多。
饭菜上来，我倒是有些饿了，直接开吃。
“你不吃？”
玉山灵只是看着我吃，神情像个痴呆，啊当然这个表述带一点我的个人情绪。
“给我夹菜。”他说。
……你小子没长手？跟我出来是为了演绎身残志坚的嘛？
好在我这人怕死，不敢惹他，于是赶紧给玉山灵夹菜放到碗里，一边夹一边问，“这个你喜不喜欢吃？这个呢？”
撑死你，死变态。
想完我就后悔了，我忘了玉山灵可以读心。
他抓住我拿筷子的手朝自己方向拉，把筷子上夹得肉往自己嘴里送。
嗯？虽然我说想撑死你不对，但是你自己没手没筷子吗？这样吃你不别扭吗？你吃的啥呀你！这筷子我还怎么使？
“这个。”玉山灵指了指桌上的菜，看样子是要我继续夹给他吃。
不是，大兄弟，为什么你一个创下武林闻风丧胆的屠杀惨案的魔头要在这里易容等着人喂饭吃。而且还让我——一个大名鼎鼎的前魔头来。
我把手收回来，按照他的指挥夹了菜，他又把我的手抓住把菜往嘴里送。
“这个。”
“你自己不会夹吗。”
“这个。”
“行，行，谁让你厉害。”我只好再给他夹。
他吃了几口，似乎心满意足了。
我在犹豫能不能换双筷子用，但是不知道什么行为会惹他发怒，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也不知道玉山灵是哪种类型的病娇，他会不会把我手脚砍了，身体分成一段一段的，泡在不腐化的水里逢年过节拿出来瞧一眼，隔着罐子亲亲贴贴。
玉山灵看了我一眼，满眼写着：你没事吧？随后说道：“你好像真有些疯魔。”
不是吧弟弟？你杀人如麻反而说我疯魔？
“我不会那么做的。”玉山灵接道，“那样感觉……太痛了，太痛了，我不会让你痛的。”
“啊？你这话说的，是要给我一个不那么痛的死法吗？”我吓得筷子都掉桌上了。
“你莫要胡思乱想了。”他喝了一口茶水。
光透过酒楼二楼的窗，打在他易容后平淡的面容上，温暖又日常，似乎谁家儿郎初长成。谁能料得到他已经灭了几个门派，没留一个活口。
我是没见过玉山灵杀人，但是他甚至没留给雪媚，温悠等一点叙旧的时间，顷刻给了他们致命的重击，也不会忘了仇池在他手下痛苦的样子。
玉山灵拿起新筷子，夹起一块肉，送到我嘴边。
呃……“真是栓Q你，我自己能吃。”
玉山灵：“啊——”
我：“……”
玉山灵：“啊——”
……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他们喜欢的病娇男主吗，太骚了吧？
我一口吃掉，玉山灵又夹了几口喂我，我通通吃了。
玉山灵才满意地放下筷子，“你说，和家人一起吃饭是这样吗？”
我嚼着肉一愣，“差不多吧，不过一般是大人喂小孩。”
“我知道，我看过。”玉山灵看向窗外，“这是我第一次上桌吃饭。”
玉山灵修炼心法到如此境界，口腹之欲已经不那么明显与重要了，现在几日不吃也不是问题。所以说，他以前从没有上桌吃过饭。
我想问他的从前，但终究没开口，我害怕揭开他的伤口。
玉山灵牵着我的手回到寂灭，一路上，我一点逃跑的心思都不敢动。
那些玩具他说着不喜欢，还是一个大背囊把东西都带回来了，排成一列放在他房中的桌上。
“阙歆焉，我想起来了。”玉山灵看着那些千奇百怪的新鲜玩意儿，“从前我和阿娘最常被关在柴房，这些东西我见都没见过，但是阿娘一根稻草，一根树枝，就能编出各式各样的东西逗我玩，只有她不把我当成一个器物，只有她把我当人。”
玉山灵一直没有松开我的手，这时突然握紧，我心底泛酸，又不知道说什么，要去安慰他吗？
“你是她的孩子，自然会的，小灵，你是人。”如果能做人事就更好了，“是人应该停下现在的这些行为。”
玉山灵笑起来，笑声无比骇人，我忍不住想躲远点，被他拉回来拢在怀里，“是什么不重要，只要想做就能做到我想要的，我什么也不是也无妨。”
“你松手，我腰痛，这样靠着难受。”我动了动。
“你很快就不会痛了。”他没松手。
给我吓得，很快就不会痛了，咋滴？我要凉了？
我他奶奶滴不是白月光吗不是？
转移个话题吧。我扭头看那根糖葫芦被插在窗口的花瓶里放了起来，“为什么不吃？”
“它……是什么味的？”玉山灵看着那山楂串。
“甜的，你试试就知道了。”我以为他从来没吃过。
“不必，我从生下来就没有味觉。”
……玉山灵啊玉山灵，你这个操蛋人设吧，他就是，唉，不把你搞成变态不都行。
“小灵，听姐一句劝啊，你的苦难不是你变本加厉伤害他人的理由，收手吧。”话出口，我又后悔了，我还不清楚玉山灵到底经历了什么，凭什么劝他。但我真的不想失去他们十个中的任何一个，即使小灵已经这般无法挽回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真的能消去苦恨吗？
“那，那些连苦难都没经历过就在任意伤害他人者，又算什么。”玉山灵的手摸上我的颈窝，“只有你会劝我，但我最不希望你说这些话。”
“小呃……”颈窝一痛，我又失去了知觉。
过分！对人家女孩子这么随便。
你知不知道我才是主角？整个故事都是由我叙述的，个八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