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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岛的另一边
  前几日在游乐园里被人骂眼瞎的事,总归刺激到了我一点,我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在乎了,可是最近在乎得急切、难过……
  第一次做手术失败导致的重创,使我很长时间萎靡不振,不敢轻易认真细想做手术的事,平时最多再去医院检查一下眼睛,大概听听医生说以后的保守治疗方案,对医学未来的进步再了解一点,保持着微末的希望,人生便也能慢慢往前走下去了。
  我受刺激的当晚回家以后,便预约了去另一个比较远的医院做检查的事情,这家医院保守治疗得我眼睛比较舒服,目前没有什么差错,眼睛发炎的情况在一步步变好,所以自己情愿特意跑得远一点去看病。
  可我也好久没有去了,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之前都有打过电话催我去,我有时候会没有信心,现在也没有什么信心,但是我又有了行动能力。
  这次我甚至决定坐高铁去,坐公交车太慢,打计程车未免太贵了点。
  在我很小的那个年代,我是没有去坐过高铁的,阿公阿嬷当时都不会坐。直到搬来小岛上,我才坐过几次高铁,但是我梦见过自己看得一清二楚,在空旷气派却无人的站台和列车上面不停地走啊走,好像在找什么人,找不到便不安心,莫名不肯坐下,自己始终穿梭在整个站台与列车上从头找到尾。
  梦中只有一道高大的黑影,咻一下奔跑过去,飘忽地叫了我一声书雅……
  这个黑影一直令我捕捉不住,我急切而大声地问他,你是谁?可回应我的只有一个女人如泣如诉的空**的悲声,她的声音很像我的声音,可是这时的我并没有哭……我不知道那个男人的黑影和女人的哭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心口只是很闷,很痛苦,无尽的压抑笼罩着渐渐荒芜铺满了杂草的月台与列车,周围宁静得像天国里的世界。
  这个梦境的画面一会儿模糊缥缈,一会儿清晰定格。
  使得我有一段时间根本不敢坐高铁了,也不敢来站台上面乱走,因为这个梦境不止做过一次,而我其他的一些梦境甚至能像连续剧一样续上,对我来说也没有太怪异。
  我会觉得自己有点好笑,在现实生活中,白天的高铁站如无意外不可能没有人,我为什么要怕自己独自一人走来走去找不到人呢?
  我今天来坐高铁的时候都人满为患,幸好提前买了票。我一路问话终于找对了自己该等待的位置,这里的站台似乎很高,不冷不热的和风也很大,一直刮过来,有列车路过的时候强风更甚,舞得顽劣,把我头发吹到拍打自己的脸颊。
  人们拥挤过来我也会感到不安,自己的预感总是那么强烈,我不知道何时靠近了月台的边缘,正好又被人家撞了一下差点跌落下去,非常惊险,我一只脚甚至都有点踩空下去了!
  我的心脏那瞬间咯噔一下,想到那个梦境该不会是暗示自己将要摔死在此,或者被列车碾成肉泥吧?!
  在我扑腾着乱想的惊险时刻,有个沉默的男人一把将我从月台边缘给拉了回去,从地狱里拉回了人世间,我便彻彻底底撞到了他怀抱里,整个人被护得紧紧的,终于见我安全了,他很是缓慢地松了手。
  那是一个已经开始熟悉的怀抱了,我抬手拥抱了下去,逐渐抱着他的腰身,微笑着问道:“是你吗?罗欧文。”
  他那股呼吸迎面喷洒在我脸上,回答说,是的,书雅。
  他的手便小心翼翼环抱在我肩膀上,轻笑了几声,却批评道:“你真是不让人放心,没有我的话,你已经死好几次了,我应该是你的守护神吧,跟着你这只迷路的精灵下凡来到了人间。”
  我感谢这位先生,做我人间的守护神。
  当一辆列车疾驰而过,另一辆列车又停在了我们的月台面前,人群开始躁动着要上车。罗欧文半拥着我,并稍微牵起我的手,一起上了那辆好似我梦境里的列车,我心底某一处开始踏实了,暂时不再惧怕列车与月台了。
  罗欧文帮我找到了位置坐下以后,没有要下车去的意思。我疑惑道:“你今天又一直跟着我做什么,一如既往尾随我吗?竟然连票也买了吗?你……”
  他伸手揉揉我头顶,让我别把他说成痴汉一样的坏人,他明明是在守护我,我没事的时候,他就远远地关注我,我要是有事需要被扶,就像以前他揍那个坏人,就像我刚刚摔倒那样,他就会立刻出现。
  “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里,也要跟着我一起走吗?”我拨弄着衣服上的纽扣。
  “当然。”他毫无疑问地说。他从头到尾没有问过我要去哪儿,只是心甘情愿跟着陪伴。
  他便帮我放下了面前座位背后的小桌板,让我可以休息。我不想休息,倒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一些小零食,分享给罗欧文吃,里面有一些各种各样的糖果,我知他喜欢吃糖果。
  而我是低血糖才携带糖果,看他喜欢吃,我把我的糖果都送给了他。
  当售货员推小餐车售卖各种物品的时候,罗欧文客气叫住了她,不仅买了两份盒饭,还买了其他零食与好几袋糖果。
  我叫他不要再买那么多糖果了,吃多了容易蛀牙。
  罗欧文笑着拆开了那几袋糖果,暴发户似的塞在我帆布包里,说道:“我知道你有低血糖,听苏太太说了。你既然把你所有救命的糖果都给了我,那我当然是要回报你的,帮你存粮,可以吃得久一点。我们也可以一起吃,不算多,把我的那份都存在你那里,可以吗?”
  对于这个解释,我耸耸肩答应了,买都买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罗欧文搓搓手非常期待地打开盒饭,他深闻了一下,叹道好香啊!快来一起吃!
  他说自己从小就喜欢吃火车和列车上的这些盒饭,旅游的时候心情畅快吃着香。
  他将先打开的那份端到了我的小桌板上,再把一次性餐具放在了我手上,就剩喂我了,他还真想先喂我尝一口,只是被我夺回了吃饭的主权。
  他很期待地看着我,问我好不好吃。搞得像他做的饭一样。
  我随口尝了尝,却意外尝到味道和以前买的很不一样,好吃得不同寻常。我一连多尝了几口,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禁呢喃,难道是换厨子了?
  “到底好不好吃嘛?”他凑得很近,那股痒酥酥的呼吸都扑在了我脸庞上。
  “你看我的表情这么久,你说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你好像经常能发现我在看你,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你看得见。”他语气里有少少的疑惑。
  “有很多种方式可以知道哦。”
  “什么方式?听觉、触觉?还有呢?”他好奇宝宝似的问着。
  “不告诉你,快点吃饭,不然你的饭会冷。”我摸索着他拿勺子的那只手,控制他喂自己吃饭。他是左撇子,离得我右手边很近,我很容易能操控他一下。
  他每次吞咽下了食物,才会开口说话,“不行,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好不好吃?”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呢?你自己尝尝不就知道了,你以为你是做这顿饭的厨师呢。”
  “猜对了!我把做的便当都赶到了你的盒子里,而你盒子里的饭早就被倒在我这里了,我今天吃大份盒饭啊!真是满足!”这位厨师先生已经等不及了,他蠢蠢地说着,开心哼起了小调,也在位子上舞动了两下,连带我的座位一起颤抖。
  “……我真不意外你会这么做。”我更认真品尝起了这份他亲手做的便当,欣慰地对他说:“非要给你的厨艺一个评价的话,只能说跟我阿嬷做的饭菜一样好吃,这……也是我这辈子在列车上吃过的最好吃的一份盒饭!没有一点夸张,谢谢欧文厨师的午餐,我会好好享用的。”
  罗欧文知道,能与我的阿嬷手艺并排,是在我这里得到的最高赞赏。他按耐不住欢呼了一声,注意到周围异样的眼光,他收敛下来暗自欢喜,非常感动地握着我的手,感恩我这个美食家所给予了他最高荣耀,他以后来兴致了会继续做家常料理给我吃的。
  我们坐在列车里一起吃美食,是一种很放松的状态,这几乎让我忘掉了那个梦境的孤独困惑,与去医院检查的一种忐忑不安。虽然我没有再做手术,但是每次去医院的路上,还是会有一种说不清的紧张与害怕,直到进入医生的办公室里,才会有一种豁出去的安然状态。
  罗欧文与我童年一样爱吃零食,他把每个袋子都要拆开来尝一尝,不好吃的话他自己留着,好吃的东西,他就不停地喂我吃,很积极地推荐,并且问我怎么样?好像每一样东西都是他生产出来似的。
  他似乎很在意我和他的口味是否一样。
  于是我故意捉弄他,他认为好吃的食物,我会说不好吃。他不喜欢吃的食物,我会表现出喜欢吃的状态。
  结果把我自己给害了。他搞清楚了说,好了!现在他知道我是什么口味了,以后就买那些零食给我吃,我们也不用互相让来让去了,反正喜欢的不一样,是另一种合适,各自解决各自的零食。虽然他很想跟我分享同一个袋子里的食物,更有一种伙伴之间同爱好的乐趣。
  我认错说,刚刚是捉弄他的,他喜欢的我都喜欢……
  罗欧文啊了一声,问我为什么要捉弄自己?
  于是我们忍俊不禁,我以为他像有的小女生一样,一定要朋友跟自己的口味一样,有种占有欲。他听了我这个解释便说,哪里叫小女生了,他们有的小男生之间也会有这种情况啊,更何况他确实希望我们口味一样,这样他就更开心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心,反正就是开心,也许是因为契合吧!
  我们有聊不完的男生和女生之间的事,让我恍然大悟,对于自己以前的刻板印象算是慢慢改观了。比如我以为男生背地里不爱乱讲别人,没有女生这么八卦。但罗欧文说,男生之间有时候也很八卦啊,他们有些人很喜欢说别人的坏话,就像他现在这样。他们喜欢谈论女生的话,有些没素质的丑男说女生的内容很不好,他就不想太具体细讲那些说不出口的内容了,他骂过这种嘴巴肮脏的舍友,为此跟人家打了一架。
  他的同胞舍友早就不是处男了,成天在外面和不同系的女生约会**,却要求自己未来的老婆必须是处女,这个懦夫没有以身作则,竟厚起脸皮对女生提不公平的要求,听得让他很鄙视。他舍友又喜欢跟男生朋友细说,自己如何上了女生的各种细节,他们床事上面的事情拿出来到处色情地说……
  罗欧文痛恨同胞舍友的这些行为,真的很不尊重那些女生,他看不过去插话说了舍友几句,舍友也很不痛快地骂他做正人君子很假惺惺,两个人对骂起来的话越来越难听,最终动手互殴了起来,差点被处分……
  我又笑又气地夸赞罗欧文,你这根本不是讲人家坏话啊,这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何况他的那个舍友确实欠扁,我听了都想扁这种原始动物一顿。
  接着我问起罗欧文……有没有像他的舍友那样到处跟女人约会上床?
  罗欧文把我的手放在他心脏上面,让我感知到他心脏跳动得平稳,认真说道:“绝对没有这种事情,我的家庭很传统,我父母是信基督教的,他们对我在某些方面的管束要求很严格,我自己都没有想要过早体验**,我比较保守,希望婚后才能做这些事情。”
  我一把收回了手,他这举动似个仪式,太过一本正经,令我的耳根子被什么哺乳动物咬了一口似的热。
  罗欧文却以为我不信任他,自认为百口莫辩解释了起来,问我到底怎么样才肯相信他?!他还糊里糊涂说他根本不在意我是否有过性行为,然后又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我私生活过得乱又怎么样……
  他解释得一团乱,我抿嘴忍笑,头转向窗户的方向才说道:“我没有说不相信你,你不用太在意这些事情,我只是随口一问,自己不是很在意。”
  他便终于松了一口气,笑呵呵问我,吃不吃瓜子?他给我剥了一小堆瓜子仁出来,一起吃进嘴里很香的哦——
  我们就这样一路吃零食笑闹聊天,直到进医院,我的氛围逐渐凝重了起来,他感受到了以后也整衣敛容,只是关心问道:“为什么要来医院?是看眼睛的吗?还是哪里不舒服,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看……我很担心你……”
  我叹息道:“来检查一下眼睛发炎的情况,没有什么大问题,再听医生说一说,以后怎么治疗我眼睛的方案……”
  罗欧文便一路扶着我,陪我去了医院里面,他自己跑前跑后热心挂号做事,只让我在椅子上面坐着等他,他回来了就扶我去指定的医生的办公室里。
  叫号叫到林书雅,罗欧文应了一声到!便督促我进去,他则在外面忐忑不安地等着我,嘱咐我不要害怕,他会一直等着我的,除了上厕所,他绝对不会走掉。
  我点点头,轻车熟路进了办公室。
  医生如往常将我眼睛彻底检查了一遍,很仔细做了瞳孔检查,还要确认我的眼部有没有其他病变……
  医生温和地说我手术过后的后遗症恢复得不错,让我继续保持,先把发炎和疤痕增生的问题彻底解决了,以后再考虑手术的方案。
  我出来以后,罗欧文便迎上前握着我的手安抚着,像是我刚做了一场手术似的。他紧张地问我怎么样?治疗得还好吗?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拍拍他的手说,还可以,又开了一些消炎保养的药物,没有什么大问题。
  他追问着,诚恳地道:“可以治疗下去吗?我是说,让你以后恢复光明……我很希望你好好的……如果你能好,像电视剧上演的那样,我把我的眼角膜给你都可以!”
  我暖心失笑了,“傻瓜,用不到你的眼角膜,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是在嫌弃我,不过你用不着说这么严重的话。我真的不会误会你的,我知道你热爱帮助别人,但是要先保证好你自己的健康,才能帮更多的人。”
  我还知道罗欧文已经提前签好了遗体捐献的名字,他死后要捐献自己的器官帮助别人,所以我真的不怀疑他会为我捐眼角膜这种事情。
  罗欧文扶着我出医院门口的时候说,如果我的眼睛永远不好,那么他就做我的眼睛。不一会儿,他很快呸了一声说,你的眼睛一定会好的,他懊恼自己有时候的嘴真笨。
  我莞尔邀请他,不妨去帮我看看附近的景色,既然来到了岛上的另一边,我只能用触感欣赏景物,而他能实现说过的话,马上做我的那双眼睛,看到这世间角落里美不胜收的景色。
  下午,我们去了海岸边享受我毕生渴望能看见的风景,他会告诉我,日落似咸蛋黄,挂在书籍那般厚实深邃的天空,山影旁的咸蛋黄太阳下山了,它的味道也像他做给我吃的那颗蛋那么细腻有层次……
  当我的头发被风吹起的时候,衬得景色更美,他告诉着又一次为我将头发抚到耳后。
  我们再一次在沙滩上堆城堡,他会讲述一些旧俄书上的故事分享给我,讲国外的帝国时代与爱情。
  等我坐到了礁石上面去挽起裤腿踢浪花,他也会唱起古典的歌谣给我听,唱的都是一些国内外的经典老歌,声音沉稳却又飘乎动听。
  玩至傍晚,我们吃了一顿东南亚特色的料理,继续滔滔不绝地聊天。
  已经太晚了,我们要在此处歇下,倒是没有电视上演的只剩下一个房间这种事情,但他还是开了一间双人床的房间,他不放心我人生地不熟独自待在房间里,打比方跟我说了一些有人乱闯房间、人口拐卖的事。
  每当他关心我,都是万分真诚的,从没有其他企图。
  我洗澡的期间,他甚至到房间门口去守着,我洗完穿好衣服,他才肯进来。
  我们完整地穿着衣服,躺在距离很近的两张**,秉烛夜谈,即使我衣衫不整,我相信他这位君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熄灯后,他满足地说,书雅,晚安,今天玩得真快乐,是很棒的一天,谢谢你总是吸引我出来玩。
  我翻身对着他,轻声回应,晚安,欧文。我在心底说,我更应该谢你,我在人世间那岛上的守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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