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倩的死最后还是被陈老夫人压了下来，其尸身在三天后火化成灰，最后被宋肆用宋氏生前最喜爱的一个首饰盒装了起来。

　　而凶手方妖妖却依然安然无恙。

　　宋倩，本就不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人。于他们而言，只是以后的日子里吃饭少了双筷子而已。

　　没人愿意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人悲伤难过。

　　宋肆将自己关在宋倩的屋子里整整三天。这三天，他不吃不喝，寸步不离偏院半步。除了楚歌能随意进出，其余人都被下令不得踏入偏院，否则来一个杀一个。

　　陈侯爷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些天浑浑噩噩的。或许是事到临头，他忽然觉得没意思，也没管宋肆之说那番气势磅礴的立誓。

　　楚歌推门而进的时候，宋肆正望着窗外发呆。

　　桌上的饭菜依然一口未动。

　　楚歌舍不得看他难受，她从身后慢慢抱住少年，才发觉他是如此的瘦弱。

　　少年本就纤瘦，现在变得更加消瘦。

　　“阿肆，吃饭吧。”她抱着他的手抑制不住地在抖动。

　　楚歌声音里透着一丝哭腔，带有祈求地哄他：“别想了，好不好？我们吃饭，把身体养好才有力气去做你想做的。”

　　宋肆难过她也不好受，只恨不能分担他一半的痛苦。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少年转过身来看着她。楚歌的鼻尖微红，被他这一眼看得眼睛涩涩，看见他憔悴茫然的神色，心疼地落泪。

　　宋肆静静地看着她无声的哭泣。

　　他低下头，冰凉的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珠。

　　楚歌以为他会说些什么，但等了很久宋肆也没开口，反倒是她被他慢慢安抚了下来。

　　宋肆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的孝服，衬得他更加沉默寡言。

　　楚歌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直到感觉到他握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力道大的仿佛要掐断她的手腕。

　　他扣住她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像是想要拼命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宋肆……”几乎是一瞬间楚歌便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她有些艰难地偏头避开。

　　少年的眼尾被染红，看起来像是哭过一般，惹人怜爱。但此刻他的目光沉沉，绷直的嘴角透出几分不正常的阴郁和暴躁。

　　他整个人都被浓浓的负面情绪所笼罩，压抑到极点。

　　楚歌惊恐之中又有些不安，她现在已经认定了宋肆眼下已经不是正常的状态了。

　　她只能硬生生地告诉他，“宋肆，你冷静点……”

　　然而这话落在宋肆的耳里却是另一种意思了。他只停顿了一瞬，盯着身下人害怕的眼神，忽然觉得不甘极了。

　　他这次没有听她的话。

　　楚歌猛地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用力地挣脱开。

　　宋肆的身形向后退了几步，不禁磕上了桌角，闷哼一声。

　　楚歌难得动了怒。

　　“你真是个疯子。”

　　宋肆擦掉嘴角的血，闻言动作一顿。随即抬眼，黝黑色的眸子暗沉无光泽，像是一潭死水，平静地看着她。

　　莫名的，楚歌有些不安。

　　他忽然咧嘴一笑，声音嘶哑，还带着几分未散去的情欲：“本宫一直如此。”

　　楚歌皱皱眉，听出来他话里的异样。

　　宋肆起了身，逼近她，神色复杂，说出来的话里却夹着毫不掩饰的恶劣。

　　“楚歌，你将本宫当做什么？本宫不过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野狗。”

　　楚歌猛地瞪大眼睛看看他。

　　宋肆沉声道：“从前你百般靠近我，逗弄我，为的就是今日待我功成名就之时能得到一方屏障吧。”

　　楚歌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随着他的一字一句落下，只觉得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燃烧地她的心肝疼得快要滴血。

　　“你看着本宫是如何为你意乱情迷，看着本宫心甘情愿地做你的一条听话的狗，听着本宫那些可笑的肺腑之言，是不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宋肆冷血无情地下了最后的结论：“楚歌，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

　　他认真地看着她，喃喃自语：“你没有心。楚歌，你的血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他知道的。

　　她一直都是讨厌他的。从那年冬日见到她的第一眼，宋肆就知道，楚歌极其厌恶他，甚至曾恨不得他去死。

　　这样强烈的恨意他怎能感受不到。

　　所以即便后来他试图一点点温暖她的心，到如今却也未得到她的一句肯定。

　　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待他好呢？

　　说完这些话，宋肆忽然没了劲儿。他想起自己曾一度嗤笑自己的生母那样痴念不堪的情感，如今却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他和他的母亲一样，都在感情上栽了个大跟头，永远也翻不了身。

　　楚歌被他的一番话气红了眼，眼泪又立马掉下来。这次宋肆却没再抬头看她。

　　“宋肆，你好样的。”楚歌暗自怨恨自己的不争气，她用力抹了下眼睛，嘴硬地挽留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你说的对，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

　　宋肆依然不肯抬头看她，兀自盯着地板沉默不语。

　　楚歌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没意思极了。

　　从偏院出来后，她就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楚歌委屈到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

　　明明这里什么也不值得她留恋，明明是宋肆自己说的她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他、从不在意他。

　　……明明他都不知道她为了他到底做出了多大的牺牲，却一句话斩断了她的所有退路。

　　混蛋宋肆。

　　笨蛋宋肆。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楚歌想起那枚穿书的异能戒指被她锁在了盒子里，眼角再度湿润。

　　那枚戒指带着她穿书来到这个世界，同样也能带她回到现实。如今时机成熟，系统昨天就提醒她已经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

　　就像他说的，她自私自利，曾那么渴望能够回家。她本可以全身而退，却不知为何想到这个可怜孤僻的少年。

　　她终究是还是选择留了下来，陪在宋肆的身边，放弃了唯一可以回家的希望。

　　楚歌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宋肆的感情已经达到了怎样的程度，这让她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今天，宋肆却坚定冷血地否认了她的一颗小心翼翼的真心。

　　楚歌明明也喜欢宋肆啊。

　　她也是心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