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我听见有人一直在喃喃，睁开眼，果然是玉山灵。我睡梦太沉，是他刺激了我的穴道，我这才醒过来。
面上湿漉漉的，我还没反应过来，玉山灵就替我擦干了泪，我躲了躲他的手。
“你梦里一直在哭，怎么了？”玉山灵没有生气，直接问我。
“我……我好像……”对啊，我怎么了……鬼东西……师尊……忘了吧……玉山灵……我捂住脑袋，告诉自己不要想，一定不要想。
“你脑子里……很乱。”玉山灵半眯起眼，“让我为你调息吧。”
“我没事……”我想起昨天的玉山灵，不由后怕，想躲却被他拉了过去，“呃……”
他不由分说开始为我调息，一股暖流从后心流入胸膛，我感觉舒服了不少。
从始游独的回忆来看，是玉山灵弑母，可从玉山灵的描述来看，是那些武林中人杀了他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说的才是真的，玉山灵真的疯魔到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不能让玉山灵察觉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事，不然只怕对现况不利。能不能让始游独把玉山灵封回去呢？
“阙歆焉，稳息凝神。”
“嗯。”为了不让玉山灵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只好胡乱穿插了一些其他乱七八糟的画面，“我建议你不要看我的心境。”
“你……很喜欢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吗？去看仇池和汝铮的时候你也想过这个。”
“呃……我建议你不要了解。”我一个成年女性沾点黄色怎么了？怎！么！了！
“说清楚，我要知晓。”玉山灵收回运功的手掌。
……行，我错了，我这就忏悔。你这孩子还真是叛逆到了方方面面啊。
可我一个落入病娇大魔头掌心的良家小魔头，还能怎么样。
“不是抱在一起，是他们相互吸引，男的也好，女的也罢，他们相互吸引就会相互喜欢，然后一起生活，诞下爱的结晶。”
“男的和男的，稀奇。”
我又补充道：“就像你爹和你娘相互吸引，然后诞下你，你就是他们爱的结晶。”
“呵……”玉山灵的眼神我读不懂，他这是笑了还是没笑，听懂了还是听不懂？“是爱吗？”
“差不多，你好聪明。”哈哈，我在说什么几把。
这样玉山灵都听得懂，不愧是你，超级大反派。对不起语文老师，不过至少你的知识我一点都没带走，学费就是你的辛苦费，互不相欠了。
“玉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位灵力极强的灵女，她们的灵力通过阴阳调和可以大大助力一方霸主的武功气运，甚至风调雨顺福泽一方，这就是灵女的实力，所以她们常常娶了能够雄踞一方的势力，甚至与帝王为后。我阿娘玉山灵是玉家第二十三代灵女，灵力是历任最强，娶了五大门派之首巫家堡的堡主。”
这小子什么鬼，怎么突然开始讲起他爹娘的身世啊，叙述身世是什么反派必备的触发技能吗？
好吧，打断他好像不太礼貌，我就只能顺应一下这个被动技能了，“好啊好啊，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我阿娘到了巫家堡之后，堡主的武学停滞不前，巫家堡颗粒无收，各种动物开始接连暴毙，我阿娘的灵力消失了，她从福星变成了灾星，巫家堡把她赶走了。”
卧槽，我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这，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玉山灵的拳头握紧，“我是异胎无法顺利降生，为了顺利降生我无意识地吸掉了阿娘身上的灵力，以至她成了玉家唯一一个打破了福泽之力的灵女……可阿娘到快临产才知此事。”
“不是你的错，这是谁都无法料到的事。”小灵啊，你这个反派的背景就很完善你晓得吧，完善得不能再完善了。
我踮起脚拍拍他的肩膀，“你无法顺利降生你娘的身体也会受损，你俩是互相保住了对方。”
“我情愿阿娘不生下我，为了天下福泽打掉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是名正言顺的孩子，天下哪个母亲会忍心杀掉自己的孩子，哪个母亲会认为自己还未降世的孩子是灾祸，何况你母亲知晓这情况已经那么晚了。再说了谁规定灵女就一定要保护天下人，只保护自己不行吗？”根据始游独的记忆窥探，历代灵女都活不过四十岁，换算成我们那个世界的年纪还不到二十岁，这能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有的。
我这个人，就比较自私了，如果我是那什么所谓的灵女，知道在释放福泽的时候会损耗自身的命力，我应该不会去造福大家，不去嚯嚯别人自己安分活着就挺好了。
“又不是你娘想成为灵女的，也不是你想成为异胎的，这都是无法控制的命数，难道你娘灵力强就必须为世人贡献灵力吗？难道你能力强就必须成为世人的武器吗？有人问过你们的意愿吗？如果本人自愿倒也罢了，不自愿的话，就好比不能因为一个人有很多钱你就要他分你钱呀。”道德绑架吗这不是。
玉山灵：“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我：“除了我，你还跟别人说过你娘的事吗？”
玉山灵摇摇头。
啊废话那我当然是第一个喽。
怎么好像现在世界上各种反派的脑子都不太好使的样子？
“后来呢？”我来了兴趣，这时候有把瓜子就更好了，不合适，这好像是个悲情故事来着，那要包纸巾吧。
“后来……”玉山灵旋即陷入遥远的回忆，“玉家舍弃了我娘，巫家堡追杀我娘，我们四处逃亡。虽是逃亡，却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时日，直到我的天能显露。”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故事一开始就注定没有好结局。
玉山灵的神色又变得复杂，“五大门派都开始追杀我们，有的认为能从我身上能吸到玉家无法传男的灵力，有的认为吃了我能吸收我的天能，有的认为我的存在只会祸害武林……他们想要的太多太多，其中以巫家堡主最甚，是他砍下了我娘的右手。”
“他不是……”他不是你爹吗卧槽。
渣男处处有，没有最最渣，只有更更渣。
“阿娘为了保住我，偷出玄门的禁术下在我身上，我死不了了，我娘也死不了，可这反而助他们能威胁我。我到处学心法练功为他们掠货杀人，可还是护不住我娘。”
就是始游独回忆里那种身首异处也死不了的邪术？
“巫家堡主，是他。是他砍下我娘的手后发现我娘残存的灵力可以这样分割，他们一边将我娘四分五裂，一边用这些躯块威胁我杀人办事，我娘死后，他们的人和土地还在享受灵力的恩惠。”玉山灵平静的叙述，他不悲伤也不生气。
他的情感已经被消磨殆尽，也或许他本来就没有什么情感。
看来玉山灵四处劫掠，除了复仇，还为了拼凑回他娘的身体。
我在组织语言的时候，玉山灵突然接着说：“不过无妨，我已经将巫家堡主碎成了千万块，以慰我娘在天之灵。”
“呃……”你这话我没法接。弑母是不是真的不知道，但是他爸已经被他剁成饺子馅，真成渣了。
“七情六欲这种东西，我从书上看过，七情是哪七情，六欲是哪六欲，所以我身上经历的这一切……是爱吗？是恨吗？不管这是什么，都令我刻骨铭心，让我从身体里绵绵不断，滔滔不绝涌出杀意，只有杀了他们，我才能解脱，才能舒服。”
“小灵，你想想从前，你娘会希望你这么做吗？”我叹了一口气，小灵他娘好像从未做错过什么，天赋的灵能也不是她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她若是能控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了。
“阙歆焉，我连她的样子都记不住了。如果不是我延续了她的名字，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玉山灵向我靠近，“怎么做？当我听话遵守世间规则之时被所有人威逼胁迫踩在脚下，当我凌驾于世俗之时我无所不能，你说我怎么做？”
我开始后退，“你是有快乐的，想想那时候的你和你娘，一开始的日子不是很幸福吗？现在做着和他们那些人一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到最后你只会越来越痛苦。”
玉山灵不理解，“抛开道德，抛开情欲，抛开一切枷锁，在无压迫，为所欲为，怎会不快乐？我娘是不会复活的，那些因为种种原因被我杀死的人也不会复活，所以我不会追忆过去，只有无能为力的人才会后悔，才会向后看。”
我知道玉山灵很难回头，即使回头也不见得能落下什么好下场，可是我心底还有眷念。我想念那个总是躲在角落期待着别人眼神回应的玉山灵，总是远远跟在我和始游独身后的玉山灵，比眼前这个满身疤痕的人好太多太多。
我想救雪媚他们，可玉山灵该如何回头，我又该如何劝阻。
这个杀人人杀的江湖，我并不秉持声张正义的理念，我只想留住想留的，再说我有什么权利和能力来处置和伤害玉山灵？竭尽所能的劝阻和自保是我仅能做的。
“别这样，小灵，就当是为了你娘的安息你也不该再继续了。你还有机会，放了雪媚他们，不要在杀人，不要一错再错了。”
我无大义，甚至有着深沉的私心，虽然小灵造了如此多的杀孽，但我还想他活着，“这世间并不都只是丑恶的嘴脸，还有许多美好你没见过，就像那根糖葫芦。跟我见一见吧，小灵。”
“它已经化了。”玉山灵看向插着糖葫芦的空瓷瓶，“我甚至用功法和冰块为它加持，他还是化了。”
“这……”我愣愣看着已经化成一摊糖水的糖葫芦。
玉山灵身上一切特殊的点都把他推向了现在这个深渊，他回不去了，也不会再有所谓的快乐。
“我说这些只是让你了解我的过去一二，并不求你能理解我，毕竟世间并无感同身受，不过……每个人都能理解和体会到所谓的切肤之痛，阙歆焉，你也一样。”
“什么？”我缓过神，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我要你娶我。”
你知不知道，一个一米九的大个对一个一米六的姑娘说出这种话，很离谱。翻译翻译：玉山灵要我嫁给他。
嗯？嗯嗯？！剧情是怎么发展到这块儿的，谁他妈按快进键了是不是。
“你、你认真的？”
“我已经让下面人去准备了。”玉山灵把我逼退坐到了床榻之上。
“哈？你丫的有毛病，我不同意，你刚刚才说不喜欢别人威胁你，你现在就来强迫别人？”
“阙歆焉，如果我能比从前更明了七情六欲一二，我的人生是否会比现在好一点。”玉山灵咚得一声按住我的肩膀，“我要你娶我。”
“你……”你的逻辑无懈可击，至少我是击不动了，“什么乱七八糟，我不答应，快放开我！”
他妈的老子真是吃饱了撑得和你说这些情情爱爱，怎么就扯到你跟我结婚这块上了呢，还选老子当你的试验品，离大谱，“这边建议你出门左转去找个经验丰富的成亲，我不行。”
“这世间再没有人能命令我，再没有人能控制我，我说什么便是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玉山灵又抱着我躺在床榻上，“你会答应的。”
“我答应你个西八锤子！我还顶着始游独的脸呢！始游独！你不是讨厌她吗？”我挣扎起来，可玉山灵似乎特别喜欢我实实在在团在他怀里的感觉，死箍着不放手。
“我可以每天为你换一张脸。”
“不是，我……你！”我差点忘了他还有这个技能呢。
“明日，我娘的身体便能寻齐了，到时便可参加你我二人的婚宴，后日婚宴之前，我让你见一见他们。”玉山灵道。
“你肯让我……见他们？”玉山灵总在提醒我，雪媚他们在他手里。
“是见一面还是见最后一面，在你。”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