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垣也看到了“小田庄”三个字，见了绘之抱拳道：“做了不速之客，不知道庄主欢不欢迎？”

　　“哈哈，千万别这么说，叫人听见要笑死了。”

　　慕垣看着绘之的笑，眼底也慢慢的溢满了笑容，但后头那笑就如潮水，涌上来又退下去了。

　　绘之没有扭捏，把自己的想法说了：“……我觉得一个人生活也很好，并不想嫁人……慕大哥前程似锦，很应该找一个好女子帮你持家，生儿育女……”

　　“好了！”慕垣的口气有点重，这之后他吐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后不来打扰就是了。”

　　绘之看了他的样子忍不住担忧，目送他骑马离开，她在庄子门口站了很久，惹得不少人看她，她干脆围着庄子走了起来，一直走到天黑回去，掌了灯，取出匣子里头范公留的几封书信。

　　书信虽然是小心保持的，但过了这么久纸张也开始薄了起来，只有纸上的字还那么浓重，瞻顾遗迹，如在昨日。

　　一夜不曾安睡。

　　次日石榴问她：“听说慕大哥来过了。”

　　“嗯。”绘之道：“我同他说明白了，我们俩不合适。”

　　石榴张嘴结舌：“那，那，怎么说的？还想着你转过年来出了孝就，就……”她结结巴巴的，字也说不出来了，到最后干脆闭了嘴。

　　绘之愧疚难受了一阵，之后就不再继续想了，她这辈子既做不成小家碧玉，也做不了大家闺秀，就是个普通农妇的命。

　　过了几日，陈力跟族长回来，大家也就安心想过年的事。

　　慕垣这边连醉了两日，成爷知道了，告诉了慕大爷。

　　慕大爷见了慕垣，就笑着指着对成爷道：“定是求欢不成被人拒了。”

　　慕垣脸上瞬间冷了三分。

　　“还真的是啊？”慕大爷本是诈他一下，看了他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你同我说说，保管把人给你弄到手里。”

　　慕垣手里还捏着酒杯，刚才慕大爷来，他没有起来迎接，本就失礼，这会儿也就继续失礼下去了，慢慢的转了转酒杯，想着绘之那性子，他摇了摇头：“没谁，没事。”

　　他其实那天是冲动了，被拒绝的当下，脸上实在过不去，所以才一走了之。

　　男女之间本就不能那么绝对，她不同意，又不是一开始不同意，显然跟她去麟县很有关系，也或许是她父母说了什么呢……

　　慕大爷不是个傻子：“莫不是韩家那位和离的小媳妇？她有什么了不起的，还敢嫌弃我兄弟？！我去找她。”作势就要起来。

　　慕垣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拉他：“没有，我没事。”

　　他这事要是再被慕大爷掺和进来，那指不定乱成什么样，但可以想见，二爷那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黑他。

　　慕大爷这一诈，慕垣不得不打点起精神来应付他。

　　慕大爷倒是传授了他几招：“找几个无赖去那边吓唬她一下，再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也得吓破胆子，到时候她们就知道男爷们的用处了。”

　　慕垣的眉头几不可察的一皱，勉强笑道：“不至于，再说爷们顶天立地，跟爷们干仗也就是算了，去为难一个小女子，没得小家子气。”

　　这话惹着了慕大爷，伸手推了慕垣一个趔趄：“我是为了谁，要你不是我义弟，我至于说这个么？！”

　　慕垣伸手抹了一把脸：“我灌多了酒说错了，我意思是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何必钻那个牛角。”

　　慕大爷带着成爷从慕垣那里出来，往外走，到了没人的地儿，慕大爷道：“慕垣这里，你以后还得好好交往着，好不容易老二把他推远了，正好为我所用。我不求他多么好，只要他记得他说过的话，明白事理就成。”

　　成爷重重的点头：“小的都明白的。”

　　日子到了年根底下，各处自是热闹了许多，族长寻了绘之说话：“那边是再回不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水淹的事，地里连根草都没长，这要是种下庄稼去，岂不要遭？哎！可惜了，地契在手里，却成了废纸一张。”

　　绘之道：“那就在这边住下来，我想了一下，这边的地好好拾掇拾掇，养上两年未必不能养肥了，再就是往外打听打听，看这里适合种什么。”

　　因这一番话，她本不想去逛庙会的，也去了。

　　不过这次运道却极好，碰上了从前来往几回的那个老农。

　　绘之把地里的情况跟他仔细讲了，老农想了想道：“我还得去看看，才能作准。”

　　绘之连忙道：“您跟我说个住址，我开了春来接您。”

　　有了这一遭，她就如喝了观音瓶里的琼露一样，重新活了过来，大家欢欢喜喜的过了个年。

　　初一陈力还跟族长一起，去拜谢了慕垣。

　　陈力已经知道绘之拒绝慕垣的事，他也想从中说合，不过石榴不同意：“他要是真有心，自会再来，现下不来，那就过段日子再说，别这么上赶着去说合，没得显得我们贱了。”

　　因着这个，见面拜年的时候，陈力就不曾提起绘之，只跟着族长谢过了慕垣。

　　慕垣的确没有死心，憋着一口气，有时候也给绘之找借口，有时候又恨自己，不过终究前程更要紧，等陈力过来，慕垣就道：“一起去给庄主磕个头吧。”

　　陈力看向族长，族长道：“那敢情好。”又谢了慕垣一遭。

　　庄主听了通报，见了慕垣，脸上露出笑，又跟族长说了几句话，问过了他们在那边小庄子里头的情况，又问了打算，听族长一一道来，止不住点头。

　　告辞之前，庄主对族长说：“以后若遇到困难，尽管来找。”

　　出了慕家庄，陈力很高兴，拍族长马屁：“还是您老厉害，我们从前来多少回，也没得庄主见一面，更不用说得一句话了。”

　　族长摇了摇头：“庄主曲意迁就，我们却不能自高自大，自绝于人啊。”

　　陈力摸了摸头，不知道族长这话是怎么个深层意思，好在他本身就是个不求甚解的，听不明白也就忘到脑后，不去费那个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