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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再决雌雄
  第十一章 再决雌雄
  贡胜奇对他说:“胡道民、霍继统准是溜了,算他们聪明,没敢回总坛来!”
  万古雷答道:“只要他们从此不再为恶,放他们一马也应该。”一顿,续道:“只可惜皇甫楠逃走了,我不找到他,决不罢休!”
  卫天雄道:“此獠不除,你我都无宁日!”
  西门仪道:“娇娇杀了皇甫玉,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定会来找你报仇,不愁见不到。”
  韩志走过来一揖:“多谢万庄主大度,容我等弃暗投明,今后若有派遣,尽管吩咐。”
  万古雷道:“不必客气,我们赶快离开此地,请韩兄搜查些财物,遣散歌女乐师婢仆。”
  韩志道:“放心,我等一定做到。”
  卫天雄等也向大家告辞,他们要连夜离开杭州,说五月份定去少华山助阵。
  于是大家告别,互道珍重。
  一回到京师的第二天,发生了一件惊人的事,这事使得大家莫名其妙、惊诧不已。
  四个怪人不辞而别,也没留下书信。
  当初罗燕等人发现他们不在屋中,还以为他们出门有什么事,但直到吃晚饭,都不见他四兄弟回来。这一下四女慌了神。连忙来找季兰和娇娇,把事情说了。
  娇娇道:“怪事,莫不是你们姊妹在路上惹恼了他们,他们一时负气出走……”
  罗燕道:“哪里呀,咱们发觉他们一路上不声不吭,象是有心事,便陪着小心引他们说话,可他们就是不开口,咱们一急就……”
  季兰接话道:“一急就骂了他们,这不是,你们一骂,他们恼了就……”
  袁小芳道:“不是不是,我们一急流了泪,可他们只看着我们叹口气……”
  娇娇道:“说什么了?”
  钟蝶道:“什么也没说,光叹气。”
  娇娇和季兰对视一眼,同声道:“怪事!”
  常玲道:“他们一定有心事,就是不肯说出来,让人猜也猜不透!”
  娇娇道:“在路上你们为何不告诉我们?”
  季兰道:“要是早些说,咱们就叫你万大哥去问问他们,现在说可就迟了!”
  罗燕道:“咱们本想回到家再说的,哪知他们竟然溜了,招呼也不打一个!”
  姑娘们坐在竹梅居前的石凳上说话,此时正好万古雷、罗斌从外间回来。
  娇娇叫道:“快来快来,出大事了!”
  季兰道:“快些呀,磨磨蹭蹭的!”
  万、罗二人莫名其妙,笑着走向她们。
  娇娇嗔道:“还笑呢,出事啦!”
  万古雷抬头看天,道:“天没塌下来呀!”
  罗斌瞧着地:“地也没陷下去呀!”
  季兰嗔道:“亏你们还笑得出,秦大哥他们走了,连个信儿也不留!”
  万古雷一怔:“走了?上哪儿去啦?”
  娇娇嗔道:“要是知道还着急吗?”
  罗斌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罗燕把事情说了,万古雷、罗斌似乎并不太惊奇,两人只对视了一眼,没作声。
  娇娇道:“怎么办?你得有个主意。”
  万古雷想了想,道:“别急,现在找不到他们,他们自会来找我们的……”
  季兰道:“不对吧,他们不辞而别……”
  罗斌道:“放心,还有见面的。”
  袁小芳道:“不会再见面了,这四个死鬼心肠硬得很,既然走了还会回来?”
  钟蝶道:“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说走就走,招呼都不打一个,无情无义!”
  常玲道:“男人的心不是肉长的,每人心里揣着一块岩石,又冰冷又坚硬!”
  罗燕道:“男人最是薄情寡义,大家是道义上的朋友,要走也得打个招呼,话别话别,哪见过这般没心肝的,悄悄溜了,这算怎么一回事呢?象个男子汉吗?呸!”
  季兰道:“妹妹们说得好,句句都合咱的心,男人口头上少不了个‘义’字,可无论干什么事,尤其是对朋友,恰恰就少了这个字。他们擅长于口是心非,高兴时拿好听的话哄你,不高兴时睬也不睬你,端着个臭男人的架子,哼哼,也不照照镜子,什么东西!……”
  万古雷哑然失笑,道:“好啦好啦,姑奶奶们别发火,别冲着和尚骂秃子,四位老兄五月端五定会在少华山现身,到时再……”
  罗燕等四女猛然省悟过来,齐声道:“对呀!他们要报祁连老祖杀师之仇……”
  罗斌笑道:“你们总算想起来了……”
  季兰道:“他们为何要走?”
  罗斌迟疑着道:“这个……我也想不透。”
  娇娇问万古雷:“你知不知道?”
  万古雷不愿说出,只把头摇。他说姑娘们自管放心,端午那天定把他们带回。
  第二天一早,耿牛带人去翠华园,治伏了管园的头儿,把翠华楼内设置的机关破坏掉。
  当天下午,公冶夫妇、三位公公、燕北三杰及眷属、华子平父女、阮奎张清和搬了过去,万古雷又分出二十名弟兄去做护院。这样一来,大家住得宽敞些,不再拥挤不堪。
  晚上,万古雷正准备就寝,忽然发现窗外有不速之客,便道:“尊驾何人,有何贵干?”
  窗外人道:“是咱们兄弟……”
  万古雷大喜,忙开了门,道:“你们总算回来了,快进来说话!”
  原来是秦忧等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走了进来。住对面的罗斌,闻声开了房门,见是他们,十分高兴:“好了好了,免得人牵挂!”
  大家坐定,四个怪人低着头,不作声。
  万古雷道:“四位兄台为何不辞而别,这两天去了哪里?好叫人牵挂!”
  罗斌道:“罗燕等四位妹妹伤透了心,天天都流眼泪,四位也太狠心啦!”
  四人同时叹了口气,道:“有什么法……”
  万古雷道:“办法总是有的,只要四位兄台爽快些说出来,什么事都好办。”
  秦忧对其余三个伙伴道:“咱说了吧?”
  严寒等三人齐声道:“好,说。”
  秦忧道:“你知道咱四人是谁吗?”
  万古雷和罗斌相视一笑,万古雷说知道。
  秦忧道:“咱的意思你们不明白,咱是说你们知道咱们四兄弟的真实身份吗?”
  万古雷道:“自然知道。”
  四人同声道:“说说看!”
  万古雷道:“那又何必呢,你们的身份我早就知道了,我不说,你们又何必……”
  秦忧道:“事关重大,你说吧,让咱们听听,你说的真不真,准不准确。”
  万古雷道:“四位在江湖上有个大名鼎鼎的绰号,阴司四煞……”
  话一出口,四煞同时抬起头来:“你果然知道了,是不是在抗州咱们使出了练子爪……”
  罗斌道:“早在顺义卫时就知道了……”
  秦忧瞪大了眼:“真的?”
  万古雷笑道:“四位投效顺义卫时,我并未看出来,但四位身上的杀气太重,使我对四位有了防范。后来顺义卫开赴前线,我从四位的刀法中看出些脉络。四位虽然舍弃了大镳刀、大砍刀、刎肉尖刀、大菜刀,也停止使用练子爪,但刀法并未变……”
  四人同声道:“不错,有道理。”
  杨孤又道:“你既知咱们的身份,为何不吭不声,你难道不知咱们来干什么?”
  万古雷道:“四位是来杀我的,我估计是受皇甫楠的指使,但四位并未下手,这一点使我有些疑惑不解……”
  秦忧道:“所以你就装不知道?”
  万古雷道:“是的,但我时时警惕,以防四位暗算。又过了一些日子,我发觉四位身上的杀气不那么重了,也就……”
  话未完,四人忽然厉声喝道:“谁在门外偷听?!”
  公冶娇道:“是我,开门开门!”
  万古雷早查觉娇娇和季兰从楼上下来,但不好点破,四煞既然知道了,只好开门,但没放两人进来,道:“二位妹妹,四位兄台回来了,正说话呢,可否请二位暂时回避!”
  秦忧道:“两位小姐当年与咱们照过面,没关系,请进来吧!”
  娇娇瞪了万古雷一眼:“听见了吗?”
  万古雷闪开身,请二女坐下。
  陶悲道:“古雷兄告诉她二位咱们是谁,包管两位要拔刀相向!”
  万古雷道:“哪能呢?不会的。”
  娇娇道:“你们说些什么呀,从头说起!”
  万古雷道:“四位就是阴司四煞……”
  娇娇季兰一惊,旋又平静下来。
  娇娇道:“怪不得呢,那年我去北平,见到你们四人总觉得是在什么地方会过,你们身上有股杀气,弄了半天,原来是阴司四煞。”
  季兰道:“你们继续说吧,不打断你们。”
  严寒道:“有一点万兄你没说对,咱们找你没受任何人指使,是咱们自己商定的。”
  陶悲道:“咱们找你是为了报仇。”
  秦忧道:“出道以来,咱们从未失手过,凡是咱们要杀的人,一个也逃不掉!”
  杨孤道:“可是,咱们却栽在你手上,当时咱们视为奇耻大辱,非找你报仇不可!”
  严寒道:“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咱们的师父非让咱们杀了你不可。”
  秦忧道:“咱们打探到你入了军旅,又听说你在顺义县招兵买马,咱们便来投军。”
  严寒道:“咱们知道要暗算你并不容易,须等你对咱们不再防范的时候……”
  杨孤道:“后来,事情却起了变化。征战中咱们共生死共荣辱,咱们一时忘了私仇……”
  陶悲道:“在千军万马的厮杀中,咱们不知杀了多少人,真是数也数不清,咱们对以前的杀人生涯忽然感到了厌倦,不愿再回到往日的生活里去,所以滞留在军旅中……”
  秦忧道:“这就违背了师父的命令,师父给咱们的期限是半年,必须杀了你,取首级去见师父,否则就要废去咱兄弟的武功,断臂断足,自生自灭。咱们经商议后,决心不再杀你,日子一长,咱们与你也有了情谊……”
  严寒道:“咱们习惯了沙场征战,也习惯与你相处,就这样又跟随你建天豹庄、天豹镖局。当时咱们很好笑,一向只知杀人劫财的四煞,居然做了保护财物的保镖!”
  陶悲道:“咱们为隐瞒身份,刀法虽无法改变,刀的式样可以改,咱们的练子爪可以不用。此次到杭州与精英会了断,咱们商议过,对手太强,不使出杀手锏,很难取胜。为把对手除去,决定使用练子爪,哪怕暴露身份秘密也在所不惜。果然,咱们靠练子爪,除了对手,消除了祸患。但咱们也知道,暴露了身份。”
  秦忧道:“阴司四煞出道以来,作孽太多,大家若知咱们真实身份,定然惊诧厌恶,就是你古雷兄也只怕容不得咱们。因此咱们决定一走了之,五月端午那天,以性命为师报仇。”
  杨孤道:“师父收留咱们时,杀了咱们的父母,那时咱们年纪虽小,却记得清清楚楚。师父看上了咱们的资质,却嫌咱们的父母是障碍,当着咱们的面,杀了爹娘。师父自小教咱们武功,告诉咱们长大后去当杀手,靠杀人谋生。这些年,咱们受够了师父的惩罚,浑不知天下人与人有什么情谊。出道后,咱们从不与人交往,戴面罩出去杀人。获得的珠宝银两,一律归师父收藏。师父则时时外出走动,有人给他银两要他杀人,他就派咱们去执行,他也时时防着咱们,怕咱们为爹娘报仇。咱们也曾商讨过,他虽杀了咱们的爹娘,可又是他把咱们养大、传了武功,咱们不知道该不该杀他。”
  杨孤道:“话未挑明,咱们不该一走了之。”
  秦忧道:“相处几年,咱们该不该走,就看你万兄一句话,大丈夫有始有终!”
  万古雷叹口气道:“我与罗兄弟早知四位的身份,大家同在燕王麾下,冲锋陷阵、生死与共,早把各位当亲兄弟一般……”
  秦忧等四人同声道:“这个咱们知道……”
  严寒接着道:“所以咱们还是回来了。”
  娇娇埋怨道:“你们男人有时笨起来真叫人生气。罗燕等四位妹妹对你们一往情深,你们却来个不辞而别,昨天她们又是伤心又是落泪,你们难道不知道她们的心意吗?”
  秦忧等四人同时叹了口气。
  季兰道:“叹什么气,咱赶快去叫她们来,要是知道你们回来,不知有多高兴!”
  秦忧等四人同声道:“不要……”
  万古雷道:“上次为罗燕议亲,秦兄顾虑重重,想必是为了过去的事,怕她们不愿。其实这事好办,明日我把大家请回来,当众点明各位身份,由我做媒,包管各位如愿……”
  秦忧道:“使不得使不得……”
  罗斌道:“四位老兄,把话挑明了好,让四位姑娘知道四位真实身份,自行抉择。”
  娇娇道:“这办法好,我相信四位妹妹不会做出绝情的事,我和兰姐会开导她们!”
  四人齐声道:“多谢娇娇!多谢兰姑娘!”
  万古雷笑道:“四位今夜安心睡觉,明日早上陪四位妹妹说说话话,免她们挂念。”
  四人起身告辞,回到前院自己的住屋。
  次日早上,万古雷派人到翠华园请季国盛等人,又命厨下准备好宴席,中午聚会。
  罗燕等四女日上三竿才到竹梅居来。
  季兰道:“见面了吗?高兴了吧!”
  娇娇道:“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四女诧道:“和谁见面,为何要高兴?”
  季兰娇娇互相瞧了一眼,十分诧异。
  娇娇道:“那四个死鬼回来了,你们没见?真是怪事,莫非又走了?”
  四女一下跳起来:“在哪儿?”一顿,又道:“姐姐哄人的……”
  娇娇道:“骗你们是小狗!”
  季兰道:“真的回来啦,住老地方……”
  四女转身就跑,也不怕她二人笑话。在福泽楼四人敲门,门果然开了,不是这四个死鬼又是谁?不禁一下楞住了。
  秦忧等四人十分尴尬,只把头低着。
  罗燕一下子来了火,道:“咱们进去!”
  四女走了进来,房里住四人,很挤,只得在**就座,一个个恶狠狠瞪着他们。
  罗燕道:“真够讲义气的,不声不吭走了,不声不吭又回来了!”
  袁小芳道:“你们太没良心,为何不辞而别?回来了为何不打招呼?”
  钟蝶道:“是不是瞧不起人?没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想走就走?”
  常玲道:“我们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竟这般无理对我们,请你们说说看?”
  秦忧等四人面对四女兴师问罪,一个个窘得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罗燕道:“说呀,咱们怎么对不起你们四位爷,一条一款摆出来!”
  袁小芳道:“我们洗耳恭听!”
  钟蝶道:“爽快些,说吧!”
  常玲道:“咦,哑巴啦,怎么不开口?”
  四人只顾低着头,就是不出声。
  四女无奈,相互对个眼色,点点头变了策略,不再逼他们说话。
  罗燕道:“这样吧,咱们问,你们答。你们昨日为何不辞而别,是不是故意让咱们不知道?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是不是?”
  四人点头,把四女气得说不出话。
  袁小芳道:“为什么?说呀!”
  秦忧忽然答话了,他道:“过一会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就别问了吧!”
  罗燕道:“那好。可回来为什么不说?”
  严寒道:“昨天太晚,今天嘛,咱们还未出门,所以没对四位说。”
  钟蝶道:“听听,有理得很哩!”
  常玲道:“不走了吧?”
  陶悲道:“难说,大家来后才知道。”
  罗燕道:“这话无头无脑……”
  秦忧叹了口气:“别多问,等一会你们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只怕离咱们越远越好!”
  严寒道:“只怕不辞而别的就换了你们。”
  杨孤道:“再不想与咱们交往做朋友……”
  罗燕道:“说够了吗,可咱们听不懂!”
  陶悲道:“过一会就懂了。”
  袁小芳急了:“哎呀,你们打什么哑谜,有话明明白白说出来不好吗?”
  四人同声:“不好!”
  四女气得没了主意,不知说什么好,赌气走了出来,去找娇娇、季兰。只见竹梅居前,仆人支放好香案,不知做什么用。住在翠华园的前辈们,都已来到,三三两两坐在石凳上。
  万古雷、罗斌不见,娇娇和季兰正从屋里出来,一见她们,忙招手叫她们来。四女忙走了过去,跟随上了楼,在客室里说话。
  娇娇道:“见到四位老兄了吗?”
  罗燕道:“见了。”
  季兰道:“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们什么?”
  四女同声道:“什么都不讲,恨死人!”
  娇娇道:“别怪他们,他们有难言之隐,由我和兰姐告诉你们吧!”
  季兰道:“听完了别激动,好好想上一想,事关你们终身,马虎不得?”
  四女大气也不敢出,专心听着。
  娇娇道:“四位兄台就是几年前横行江湖的黑道杀手阴司四煞……”
  四女“啊哟”一声,倒抽了口冷气,异口同声道:“什么?他们是阴司四煞?”
  季兰道:“不错,货真价实。”
  四女瞠目结舌,心里一下乱了方寸。
  阴司四煞的名声太可怕,他们为钱杀人,不讲道义,冷酷无情,这样的人岂能寄托终身?这样的人,家人又怎会允婚?可是,她们熟悉的四个人,并非无情无义,也没有嗜杀成性,他们怎么可能就是阴司四煞?可是,娇娇、季兰又说得这么肯定,看来不会有假,这可怎么办呢?
  娇娇道:“他们身世可怜,从小被恶师收养……”说完了四人的身世,续道:“自他们从军后,就与雷哥同生死共患难,他们早已脱胎换骨,再不是阴司四煞,妹妹你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如果愿意,雷哥替你们做媒……”
  钟蝶岔话道:“不成不成,我师父决不会准许这门婚事,阴司四煞名声太坏。”
  常玲道:“我师父也不会准,没指望了。”
  罗燕道:“咱两位兄长只怕也不干,不过咱可以为自己做主,咱说了算!”
  袁小芳道:“我爹听我的,不过我怕把他老人家吓死,招来阴司一煞做姑爷,阿弥陀佛!”说着笑了起来,很是开心。
  娇娇笑道:“这么说,你决定了?”
  袁小芳道:“是的,他们人本不坏,是师父教坏的,再说他们已经改悔,何必计较以往的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嘛!”
  季兰赞道:“好,痛快!”
  娇娇道:“对嘛,四位兄台在诛灭一阳教、精英会时立下了大功,没有他们能行吗?雷哥本与他们是仇敌,他们投军是为了找雷哥报仇,可后来他们在患难中成了知交,雷哥并不计较过去,我想阮前辈、华前辈也不会计较吧?”
  罗燕道:“姐姐说得是,咱们不能纠缠于过去,应注重的是现在和未来,咱也下了决心,两位兄长怎么说咱不管!”
  钟蝶、常玲受了鼓舞,道:“我们并非嫌弃他们,只是怕师父不允,得请万大哥为我们做主。冲着万大哥金面,师父才不会反对。”
  娇娇道:“只要你们愿意,雷哥自会找你们的长辈说,你们就等好消息吧!”
  罗燕道:“咱现在总算明白四个死鬼刚才说的那些话了,他们以为身份暴露,咱们就不理他们了,一定会躲得远远的,你们说,这些男人傻不傻?呆不呆、笨不笨?”
  娇娇道:“骂得好,又呆又笨!”
  袁小芳道:“万大哥可不是这样的……”
  娇娇道:“怎么不是?他当年最笨最呆最傻,我恨不得把他……”
  不防此时万古雷走了进来:“骂谁呢?”
  众人一惊,旋又同声道:“骂你!”
  万古雷笑道:“我又没有招惹姑奶奶们,干么骂我?”一顿续道:“走,人到齐啦!”
  姑娘们笑着跟他出屋,只见老少英雄在香案下方分左右排列,香案前铺着一大块红毯。
  罗燕小声问:“这是干什么?”
  娇娇道:“等着瞧,别问。”
  四女瞧见四个怪人也来了,低头站着。
  万古雷笑嘻嘻道:“各位前辈、各位兄弟姊妹,今日请大家回来,为的是庆贺一件喜事。我和罗、耿、秦、严等今日结成异性兄弟,当众插香盟誓!”说完招呼罗斌等人到香案前面来。
  罗燕等四女闻言先是一惊,继而心花怒放,一个个兴奋得掉出了泪。
  万古雷与四煞结为兄弟,还有谁能对他们另眼相看?还有谁会斤斤计较他们的来历?还有谁会反对他们与自己的婚姻?
  四女相互紧挽着,激动地瞧着七兄弟上香。四煞排在前,古雷排五,罗斌排六,耿牛排七。上香盟誓后叩了头,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结束结拜仪式。四煞脸上有了喜色,不再阴沉烦闷,恢复了他们平日的傲态,只少了些冷漠。
  万古雷请大家到饭厅入席,把阮奎和华子平留下,请到竹梅居客室,一五一十说了四煞来历及种种经过,提出为严寒、杨孤说媒,阮奎、华子平最初十分震惊,继而恢复镇静,干干脆脆答应了婚事,万古雷请他们去入席,又把四位老兄叫来,说当众宣布定婚之事。
  严寒道:“五弟,大哥四弟未定,咱们的事最好先放下,等将来大家一起……”
  万古雷笑道:“这个我自有办法,等娇娇来了再说。罗姑娘、袁姑娘愿意的事,她们的兄长父母决不会反对……”
  正说着,娇娇季兰来了,说已经和罗燕、袁小芳说妥,今日就由万大哥宣布定婚。
  万古雷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
  陶悲道:“不妥不妥,小芳她爹不在……”
  万古雷道:“由我做主,小芳愿意,袁前辈只这么个独女,哪会反对?走吧走吧,你们把聘礼准备好了,到时当众呈上……”说着拉他们快走,免让众人等候。
  上菜斟酒,酒过三巡之后,万古雷宣布由他做媒,为四位兄长和四位姑娘定婚。
  秦忧等赠送了碧玉宝石,大家举杯祝贺。
  席间,娇娇悄悄问季兰:“如何,要不要让古雷去跟季前辈说说,替你也定下……”
  季兰道:“定给谁?”
  娇娇道:“咦,明知故问。”
  季兰道:“谁知道人家愿不愿?”
  娇娇道:“他还有不愿的?求之不得哩,瞧,他老在看你,眼睛里烧着两把火哩!”
  季兰道:“讨厌,当着这么多人,他却一点顾忌都没有,成何体统?”
  娇娇道:“男人都这样的,我问你,你到底对他有没有意?”
  “咱还没拿定主意,谁知他有没有良心!”
  “良心他可是有的,一直跟着古雷,矢志不移。他本没有丢官,可还是跟雷哥走了。还记得梁建勋、杨正英两兄弟吗,危难时他们另谋出路,两相比较,足见他宅心仁厚,重情义。”
  “对万大哥的确是忠心耿耿的,但不知对咱会怎样,莫再遇上个负心的,岂不气煞人!”
  “我劝你别再犹豫,干脆答应他算啦!”
  “这个嘛,他都不急你急什么?他从未向咱说过什么,你要咱跑去自己对他说吗?”
  “那当然不成,非得要他来求你,不过我看他不敢,把话憋在心里头哩!”
  “咱又不是老虎会吃了他,不敢说活该!”
  两人嘀咕着私房话,不让人听见。
  一席酒,直吃到午后方散。
  这天,万古雷去承恩寺拜竭道衍法师。把种种经过详说了一遍之后道:“晚辈欲在京师经商,继承父业,待找到皇甫楠报杀父之仇后,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做个凡夫俗子足矣!”
  道衍法师笑道:“凡事都有因果,江南神剑名噪江湖,岂能容你隐退?正象老纳,身居佛门,却操劳国事,贤侄不仿顺其自然。”
  万古雷道:“古雷今日来见师叔,还有一事相求。如今公冶大人已平安,但罪名依旧在。公冶大人并未反叛皇上,只是不愿再做官而已,不知师叔能否请准皇上,免了公冶大人的罪,从使大人安享晚年。”
  道衍法师道:“皇上入京后,凡不愿归顺者,以叛臣视之,因此株连甚广,老纳数次劝谏,皇上却不准奏。其实逃走不降的大臣,岂止公冶大人一个,许多不知逃往何处去了,只要留得活命,别的不必计较。现在老纳上奏为公冶大人免罪尚不是时候,得等待时机,只要风声不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古雷道:“小侄与公冶小姐迟早要成婚,怕风声传了出去,又引来麻烦,由此想起请皇上免罪的事……”
  道衍法师道:“上月元霄节那天,老纳奉旨随圣驾观灯,偶见一豹子灯,陛下便想起了天豹卫,问老纳道:‘朕见此豹灯,想起了一人……’老纳接话道:‘可是天豹卫指挥万古雷?’圣上说:‘是的。不知他在何处?’老纳道:‘闻说万古雷在太原府创建了天豹庄,安插了天豹卫和顺义卫退役的弟兄,还开设了天豹镖局。’圣上‘啊’了一声不再言语。又过了一会,圣上道:‘万爱卿当年若不是足踏两只船,今日定成为我朝的一品大臣!’老纳道:‘古雷从未对陛下有过二心,那是方天岳毁谤之言。’圣上不悦道:‘法师,此话就不对了,万爱卿在朕刚进京师时,私自进城会见公冶子明,这难道有假不成?’老纳道:“陛下,古雷原与公冶大人之女有婚约……’话未完,圣上道:‘既如此,他就该禀明于朕,不该私自违令入城!’老纳道:‘这是古雷的错。’圣上又道:‘方天岳密奏万爱卿之事,现在想来也确实不怀好意,朕当时撤了万卿之职,处置得重了些。’对这话,老纳不便插言。又过一会,圣上道:‘万卿若来京师,法师可转告于他,若有再入军旅之意,朕会成全了他。想当年朕在燕京举事,天豹卫功不可没。徐皇后时时问起,朕却无言可答……’老纳回道:‘是,尊旨,待见到古雷时,老纳定与之言……’
  万古雷苦笑道:“师叔,小侄无意入朝做官,切莫把小侄在京师的事奏闻圣上。”
  道衍法师道:“这个老纳知道,贤侄尽管放心经营。这京师迟早一天要搬迁……”
  万古雷诧道:“圣上有意迁都何处?”
  道衍法师道:“要迁只会迁往北平府,不过这不是说走就走的事,也许要过一二十年。”
  万古雷道:“师叔,建文帝有消息吗!”
  道衍法师道:“可能到了云贵一带,贤侄五月端午事了后,不妨去云南都司拜访郭剑平都指挥使,他那里定会收到皇上的密诏,说不定他就知晓建文帝踪迹。”
  万古雷叹了口气:“晚辈一直惦念着公冶勋大哥,他的家人,他的红粉知已无时无刻不在盼望他回家来……”
  道衍法师道:“只怕他不会回来了。”
  万古雷道:“只要建文帝有个安身立命之地,公冶勋便可放心离开。”
  道衍法师道:“一切皆由天定,不可强求,公冶勋回来不回来,以后定会见分晓。”
  万古雷叹口气:“但愿他早日归家。”
  道衍法师道:“阿弥陀佛,凡事起于因,终于果,一个人在世间,自己播种下因,自己去收获果,别人不能强求,贤侄不必为公冶勋焦心,他自会求得解脱。”
  万古雷想了想,法师说得虽然有理,但人毕竟不能全部主宰自己,往往身似浮萍,任流水摆弄,飘到哪儿就是哪儿。
  这人世间的种种因果便是流水,岂能由得自己超凡出尘为所欲为耶?
  从寺中出来,他满怀心事,低着头走路,想顺便去探望宫师叔。广场上熙熙攘攘,耍杂耍的、卖零食的、算卦卖药的,无所不有。
  忽然,有个低沉的声音道:“这位仁兄,买幅字画如何……”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扭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是酒翁叫他。
  酒翁坐在地上,面前放着笔墨,摊开着几幅横批直条,双目讥诮地盯着他。
  没奈何,他抱拳行礼:“前辈别来无恙!”
  酒翁冷笑道:“你过河拆桥,忘恩负义,足见不是个君子,你如何向老夫交代?”
  万古雷苦笑道:“晚辈不辞而别,实有不得已之苦衷,望前辈原宥则个。”
  酒翁道:“老夫来京师卖字,你说为了什么?跑了数万里路来此,总不会只卖字吧。”
  万古雷道:“那么前辈来此何为?”
  酒翁怒道:“你是明知故问!”
  万古雷道:“在下不知,还请示下。”
  酒翁道:“你故作痴呆,却骗不了我,闲话少说,找个地方说正经事去。”
  万古雷不想纠缠,便道:“有话这里说吧,在下洗耳恭听。”
  酒翁收起笔墨纸张道:“你随老夫走,奉劝你别打逃的主意,不然休怪老夫手辣!”
  万古雷无奈何,只好跟着他走。酒翁把他带到不远处的一家小旅舍,让他进屋坐着。
  酒翁坐在他对面,又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道:“在少华山老夫被你骗过,你居然逃走了,害得老夫到太原府去找你,又听说你来了京师,才又找到这儿来。偌大个京师,正愁没法找到你小子,今日却自己送上门来,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万古雷道:“老丈此话差矣,在下并未开罪老丈,那日从洞中离开,是因为伙伴……”
  酒翁道:“老夫把你救出,好歹也是你救命恩人,你欠了老夫的情,就想一走了之吗?”
  万古雷心想,你不把我带走,我也无性命之忧呀,你带走了我,急坏了我的弟兄……”
  正想着,酒翁又道:“老夫把你带入秘洞,又输入真功力救你,你竟然忘恩负义……”
  万古雷岔话道:“并非在下要忘义,而是前辈逼人太甚,在下不得不悄悄离开。”
  酒翁道:“不管你怎么说,你今日又落到老夫手中。老夫问你,宫明远在何处?”
  万古雷一愣:“宫明远?他是谁?”
  酒翁恼道:“你好狡猾,不用刑不说真话,你真要逼老夫动手吗!”
  古雷道:“前辈,我不认识此人……”
  酒翁气势汹汹道:“他就是你说的宫知非!”
  万古雷诧道:“原来如此,宫师叔别号明远,我从来没听他老人家说过。”
  酒翁道:“胡扯!他本名叫宫明远。”
  古雷摇头道:“那就不对了,宫师叔决不是宫明远,前辈你错了!”
  酒翁道:“老夫不与你歪缠,你就说你宫师叔在何处好了。”
  “前辈与我师叔不相识,找他有何贵干?”
  “谁说老夫与他不相识?快说,他在哪儿?”
  “宫师叔四处游山逛水,晚辈不知他……”
  “看来,好说不成,你是要迫老夫动武?”
  “前辈说到哪儿去了,有话好说嘛!”
  “宫知非在什么地方,你只要说出就没事。”
  “前辈要找他做什么?”
  “叙旧。”
  “叙旧?这么说,前辈与宫明远是老相识。”
  “不错,过去是老朋友,所以说叙旧。”
  “可惜,我不认识宫明远。”
  “咦,你……”
  “前辈,在下真的不认识此人!”
  “你认识宫知非是不是?”
  “是的,可前辈找的是宫明远。”
  “他二人本是一人!”
  “不是的,前辈误会了,找错了人。”
  “没错,准是他!”
  “不对,宫师叔不是宫明远。”
  “那好,老夫就找你宫师叔。”
  “宫师叔四处游走,居无定所……”
  酒翁盯住他,一字一字说:“听着,你再不说出宫知非的下落,老夫就对你下毒手!”
  万古雷瞧这势头,不能善了,这间屋又窄又小,动起手来施展不开,便叹了口气道:“前辈逼人太甚,真叫在下为难。”
  酒翁冷笑道:“你以为和祁连老祖打个两败俱伤,就能和老夫动手了吗?”
  万古雷道:“非也,是前辈咄咄逼人,在下武功虽不济,为自保也只好得罪了。”
  酒翁道:“你想动手一搏是吗?那好,老夫成全你,不过,老夫要事先告诉你,你会败得很惨,等老夫抓住你时,要让你饱尝酷刑!”
  万古雷道:“前辈,可否平心静气想上一想,晚辈并未开罪前辈,起初前辈还有意收晚辈为徒,有亲善之意,到后来又何必反目成仇呢?前辈询问之人,晚辈不知,请前辈高抬贵手,彼此和好,晚辈奉前辈为座上宾……”
  酒翁冷笑道:“任你嘴甜如蜜,休想糊弄了老夫,不说出宫明远下落,老夫与你没完。”
  万古雷暗忖,此人找宫师叔只怕没有好事,我自然不能泄其踪迹,还要告诉老人家小心提防。但这会儿又该如何脱身呢,只有再施小计,骗他一骗,躲过今日再说。
  主意打定,道:“晚辈不知,奈何?”
  酒翁身子往前一倾,人并未站起,伸开五指一把抓了过来,万古雷早有准备,放在膝上的手往上一抬,扣其腕脉穴。
  酒翁顺势沉肘,反扣他脉穴,他连忙手往上一抬,左手横扫,依然扣对方腕脉。酒翁大怒,不躲不闪,五指迎着他左手狠狠戳了过去。万古雷无奈,加强掌力,只听“呼”一声,罡气相击,两人双肩摇动。万古雷紧接着一个倒翻,从后窗掠出,脚未落地,两臂向上一振,提气上升,落到屋檐上,双脚一点,跃入小巷中。顾不得惊动路人,施展轻功蹿出小巷,混进人群,见路便走,七弯八拐,总算摆脱了酒翁的纠缠,然后再认准六顺巷方向,问了几个过路人,这才进了宫知非的门。宫知非、汤老五在家。
  万古雷道:“师叔,小侄又遇上了麻烦。”
  宫知非道:“你小子没有麻烦的时候少,说来听听,怎么回事?”
  万古雷道:“在广场碰上了酒翁。”
  宫知非道:“哪个酒翁?”
  “师叔你忘了,在少华山掳走小侄的那个老头,他居然找到京师来了,在承恩寺前摆字摊,小侄去拜访道衍法师,出来就被他发现。”
  “算你倒霉,他缠上了你是不是?”
  “他把在下带到一家小旅社,硬逼小侄说出宫师叔的下落,小侄说他找错了人……”
  “对啊,我老爷子从不认识这么个老酒鬼。”
  “其实,小侄后来弄明白了,他张冠李戴,小侄和他就是纠缠不清……”
  “既是张冠李戴?你理他作甚?”
  “他不让小侄走呀,还坐着动了手……”
  “你小子真笨,第一不该让他撞上,第二,撞上了就该设法溜,不该随他去旅舍,这都是你自己找的事,怨得谁来?”
  “酒翁身手不凡,小侄溜得了早溜了。不过,他出手时,架式颇像耿兄弟的青龙手。”
  “胡说八道,你不能见人家张开五指就认作青龙手。说说你后来是怎么溜掉的?”
  “小侄与他对了一掌,借力往后窗逃脱。”
  宫知非幸灾乐祸地说道:“哈哈,小子,你虽然侥幸逃脱,他还会找到你,看你咋办?”
  万古雷气他道:“他若再纠缠不休,小侄只好把宫师叔藏身处供出,让他来找师叔,我也就没事儿了……。”
  宫知非小眼一瞪:“你好没良心,居然嫁祸于我,他找的又不是我,你……”
  汤老五岔言道:“这酒翁到底找谁?”
  万古雷道:“他找的人也姓宫,名字叫明远,他硬说宫师叔就是……”
  忽然,他瞥见宫知非睁大了眼、张大了嘴,一付无比惊愕的神态,便住了口,改口道:“师叔,你怎么了?”
  宫知非道:“你再说一遍,你找谁?”
  “宫明远……”
  宫知非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啊呀,坏了坏了,原来是他!”
  万古雷一愣:“是谁?师叔你认识他?”
  汤老五笑道:“原来有麻烦的该是你!”
  万古雷见宫知非不是说着玩的,神情上当真焦急,不禁大为诧异。这些年来,无论有多大的事,他从来都是嘻嘻哈哈,从未象现在这般着急过认真过,可见酒翁这人非同小可。
  汤老五这时问道:“是不是你那师兄?”
  宫知非道:“不是他还会有谁?”
  万古雷又是一惊:“他是大师伯?”
  宫知非又坐了下来,叹息道:“这家伙居然没死……”一顿,忽又跳了起来:“这家伙胆子好大,竟敢破誓出山,违背师训,该死!”
  万古雷道:“师叔原名是……”
  宫知非道:“你小子真笨!宫明远便是我老儿的大号,后来就为了这该死的师兄,我才改名知非,你知道其中的含意吗?”
  万古雷摇头:“不知其中奥妙。”
  宫知非又坐下来道:“咳,这家伙念念不忘旧仇,他不找到我只怕心不甘。”
  万古雷道:“师兄弟有何仇?”
  宫知非道:“你忘了,是我老爷子告了他的状,师父把他捉了去关押在一个秘密处,这地方我都不知道。师父说,让他永远在那座山的方圆五十里内活动,这老小子居然又跑了出来。”
  万古雷道:“在少华山时,他发现了我袋中的飞环刺,怪不得一口咬定我是宫师叔的徒弟,所以我说的话他一句都不信。”
  汤老五道:“怕什么,是祸躲不过……”
  宫知非道:“老五,司空德不比他人,这些年他在洞中潜心修炼,人又聪明,现在定然是功臻化境,不好对付……”
  万古雷道:“司空德虽然出了禁地,但并未作恶,他以卖字为生,所以不能把他当恶人除去,宫师叔还是躲着他吧。”
  宫知非道:“我老爷子就来个足不出户,看他上哪儿找去,日子一长,自会滚蛋。”
  万古雷道:“他找不到师叔,自然会着落在小侄身上,小侄只怕躲不了他。”
  宫知非洋洋得意道:“那是你的事,与我老爷子无干,你就好自为之吧!”
  万古雷叹了口气,道:“小侄若是实在躲不过去,只好如实招供……”
  宫知非叫道:“你敢,没良心的,他要是纠缠你,你就与他决个高下,干么扯上我?”
  汤老五笑道:“你就当真躲在家里不管?”
  宫知非道:“那你说怎么办?”
  汤老五道:“不如与他约个见面时间,该怎么了断就怎么了断!”
  宫知非道:“不成不成,师兄弟打起来成何体统?他已经没有再杀人,我老爷子能和他拼命吗?这事就让古雷扛着吧。”
  汤老五道:“他找的是你,不见个面他能甘心?让他成天缠着古雷也不是个事。”
  宫知非沉吟道:“这……”
  万古雷道:“这事先搁上一搁,先由小侄对付他,万不得已时,师叔再出马。”
  宫知非眉开眼笑:“好极好极,就由你对付他吧,最好把他哄得出京师不再回来。”
  万古雷从六顺巷出来,小心翼翼张望广场上来往的人群,不见酒翁踪影,这才放心往三山门那边去。不一会,回到了家。
  他刚走到竹梅居前,只见娇娇、季兰、巧儿等人在石凳上坐着,三女望着他,脸上现出诧异神色。娇娇问他:“这位前辈是谁?”
  万古雷莫名其妙:“你们说谁?”
  娇娇指他身后:“这不是吗?还装蒜!”
  万古雷回头一瞧,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酒翁在他身后二丈远,背着双手,从容不迫。
  “哎哟,前辈,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酒翁道:“老夫跟着你来的呀!”
  万古雷道:“从何处跟来的?”
  酒翁一笑:“自然是从承恩寺广场。”
  古雷苦笑道:“前辈,你跟着晚辈无用,你要找的人晚辈并不知道行踪……”
  酒翁道:“这就是你富家公子的待客之道吗?你在少华山洞里,老夫没少了你的吃喝,如今老夫上你家来,既不奉座也不上茶……”
  娇娇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岔话道:“雷哥,这位就是救过你的酒翁前辈吗?”
  万古雷道:“是的,他老人家……”
  娇娇道:“快请老人家入室奉茶。”
  万古雷向她使眼色,她全不在意,从石凳上起来,道:“前辈,请!”
  季兰道:“坐在外面凉快,何必进屋。”
  万古雷心想,这就对了,要动手在外才好施展,忙道:“兰妹说得是,石凳上请坐吧。”
  巧儿跳跳蹦蹦道:“我去沏茶!”
  酒翁看看四周,又看看娇娇、季兰,点点头道:“好,在外面坐也无妨。”
  万古雷请他到石桌前坐下,自己坐他对面。娇娇、季兰则在旁边的长凳上并排而坐。
  酒翁道:“两位小姐是你什么人?”
  万古雷道:“是堂妹……”一顿,引开话题,对娇娇、季兰道:“老前辈的字写得好极,天豹庄三个字就是前辈所赐……”
  酒翁道:“休提那些琐事,请两位小姑娘走开,免得动起手来惊吓了她们!”
  娇娇道:“咦,前辈是来找岔的?”
  酒翁道:“那得看他。如果他老老实实把老夫想知道的事告诉老夫,老夫就不会动武。”
  季兰道:“你问什么事?”
  万古雷道:“老人家要问的事,我已经谈过,可老人家不相信,这就难办了。”
  这时巧儿抬了两杯茶水来,一杯端给酒翁,一杯端给万古雷,笑嘻嘻道:“两位请!”
  酒翁道:“多谢,你是万古雷的什么人?”
  万古雷道:“堂妹,最小的堂妹……”
  酒翁突然出手,扣住丁巧儿的腕脉,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扬起另一只手喝道:“万古雷,你再不说出宫明远的下落,老夫便将你堂妹一掌震碎心脉,你听清了吗!”
  祸起苍猝,万古雷等人大惊,只见巧儿一个身子软了下来,跌坐在地上。
  娇娇、季兰大怒,双双跳了起来,她们未带兵刃,赤手空拳使往酒翁扑去。
  万古雷喝道:“慢,娇娇,兰妹坐下!”
  酒翁冷笑道:“你二人不是对手……”说着大袖一拂,打出一股罡风,把娇娇、季兰震退。
  娇娇气得粉脸通红,娇叱道:“有本事的,与姑奶奶对上一掌!”话落人到,一掌击出,并无威势。只见一个小巴掌,粉粉嫩嫩的。
  酒翁哪里放在心上,喝道:“小姑娘,你好大的胆,敢与老夫对掌……”说着大手一挥,以四成力道打出。他不想要她的命,这样一个小姑娘,教训一下足够。
  “砰”一声响,娇娇退出了四步,震得气血翻涌,粉脸血红,连忙站定调息。
  酒翁被震得一个倒翻,出去了二丈远,胸中同样气血翻涌,赶紧运气调息。
  在两掌相触的一刹那,他才感到对方掌力凶猛,惊得连忙加力,同时为卸去对方强大的力道,借震力一个倒翻翻了出去,卸去了不少震力。他一时间惊得瞠目结舌,这叫做阴沟里翻船,若不是他已修习到功力收发随心,小丫头这一掌足可以要了他的老命。
  娇娇对掌时,万古雷大急,连忙从座上起立,但终究慢了一步,只顺手一把将巧儿拉了过来,紧接着跃到娇娇身边,问道:“受伤了吗?伤势如何?待我为你治伤……”
  娇娇摇了摇头,又深吸一口气,这才稳定下来,道:“谁受伤了?你把我看得那么没用?哼!想伤我,只怕他没有这个本事!”
  万古雷大大放心:“这就好这就好……”
  话未落音,娇娇双肩一晃,到了酒翁跟前,劈面就是一掌,出手极快。
  酒翁又惊又怒,立即还以颜色,两人交手三招,平分秋色。这时季兰已从室里取了兵刃出来,叫道:“娇娇,拿剑刺他!”
  娇娇道:“不用,我让这老东西见识见识姑奶奶的雷音驱魔掌!”
  万古雷道:“娇娇,愚兄来斗他!”
  娇娇道:“不准,姑奶奶要教训他!”
  万古雷无奈,提心吊胆地在一旁观战。只见娇娇身段灵活,双掌招式奇幻,每掌击出带风,颇有声势。佛家雷音驱魔掌果然不同凡响,心里不禁暗暗叫好,一时看得呆了。
  这几年,娇娇的功夫大进,武功之高连他也感到吃惊,不禁放下心来。
  这一吼一叫,惊动了舒玉琼、巧儿娘,从花锦楼出来观查。舒玉琼见动上了手,又把巧儿娘叫回楼上,命下人到前面去叫人。
  正好罗斌、耿牛办事回来,巧儿大老远就尖声叫道:“牛哥牛哥快来,巧儿被这老东西打伤了,快来替我报仇!”
  巧儿娘在楼上走廊听见,惊得大叫:“巧儿巧儿,你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巧儿转过身面对她娘摇手,意思未受伤。
  耿牛一听大怒,人还在八丈外便腾身而起,两下掠到巧儿身边:“伤在哪里?”
  巧儿嗔道:“你管我做什么,快去打那老头,替我报仇呀,死木头!”
  耿牛一看场中,只见娇娇与一个老头打得甚是激烈,最为奇怪的是,老头出手招式与自己的招式一样,当下也顾不得多想,牛吼一声跳了过去,道:“娇娇,让俺斗他!”
  娇娇使出了九成功力才与老头打平手,这会儿有些乏力,本想叫古雷来替换,但刚才不准他来,这会儿喊他岂不难为情?可这个呆鸟居然自己不会上来动手,真个岂有此理!
  正生气,耿牛来了,便让开他,跃出圈外调息,万古雷忙走过来,被她瞅了一眼。
  “你居然在一侧袖手旁观,真好耐性!”
  万古雷一愣:“妹妹不是要教训老儿吗?”
  娇娇恼道:“不错,我还要教训他!”
  万古雷见她气喘,忙道:“赶快调息,妹妹累坏了,其实妹妹犯不着与他动手……”
  “你不动手,难道我也一边看?”
  万古雷一怔,陪笑道:“是是,愚兄知错,妹妹快调息吧!”
  娇娇这才找个石凳坐下,闭目调息。
  此时耿牛与老儿大打出手,两人招式一样,不出五招,老儿跳出圈外。
  “住手!你是宫明远的徒弟吗?”
  耿牛喝道:“胡说八道,看打!”
  老儿闪身躲过,喝道:“你明明是宫明远的徒弟,为何不敢承认?”
  耿牛正要答话,巧儿在一边跺脚道:“打呀!这老儿暗算我,还说要震碎我心脉……”
  耿牛一听,这还得了,又是一声牛吼,使出八成功力向老儿猛攻。
  酒翁大怒,立即变了招式,这一变,情形就不同了,耿牛的路数他熟,一出手就被封住,下一招要怎么打他已知道得清清楚楚,早作好防范。五招后,耿牛被迫得后退。
  巧儿急了,叫道:“打呀打呀,打……”
  耿牛又惊又怒,使出了全身劲力,但他的招式人家熟悉,轻轻就躲过。无奈之下,他变换了手法,突然停止进攻,改成守势。
  酒翁以为他怕了,便出手攻他。耿牛不躲不闪,与他对掌,来个硬对硬。
  “呼、呼”两声震响,耿牛退了两步,老儿只是双肩摇晃,一步也没有后退。
  万古雷连忙跃了上去,道:“牛弟,他熟知你的招式,让愚兄对付他。”
  酒翁冷笑道:“车轮战法是没骨气的人才采用的,但老夫并不放在心上!”
  万古雷道:“前辈已斗二人,不妨歇息一会,在下可以稍等。”
  这时,住福泽楼的秦忧等人和罗燕等四女带了兵刃跑来,一下散开围住酒翁。
  酒翁恶狠狠道:“万古雷,这本是你我之间的事……不对,还有这头蛮牛……”他指了指耿牛续道:“只要你说出宫明远的行踪,带老夫找到他,你的事就完。你若再执迷不悟,还拉这些人来送死,那就休怪老夫重开杀戒!”
  万古雷道:“前辈何必对以前的事耿耿于怀,依晚辈之见,前辈……”
  “住口,快说出他的行踪……”
  “此事碍难出口,请前辈鉴谅!”
  酒翁怒极,大吼一声出手。
  万古雷不敢怠慢,施展开玉蟾神掌,与老儿打得十分激烈。他存心要让老儿知难而退,因此半点不含糊,诸侠在一旁观看,一个个在心中赞不绝口,两人堪称绝世高手,出手之妙,闪避之巧,令众人大开眼界。
  此时,西门仪与邢开泰从外回来,见状大惊,季兰、巧儿把经过告诉了他们。
  西门仪看了一会,道:“这老儿当世鲜有对手,不知是什么人?”
  娇娇道:“不知道呀,只知他叫酒翁。”
  西门仪道:“古雷贤侄功臻化境,不会输给他,但最好不要拼内力,以免两败俱伤!”
  此时酒翁越打越惊,他一连对了三个对手,一个比一个厉害,万古雷的功夫之高,出于他意料之外,难怪祁连老祖伤不了他,似这般打下去,自己并无胜他的把握。
  这该怎么收场?走还是不走?要是刚才动手的一男一女两个娃儿来帮手,自己可就招架不住了,要是被他们打伤,岂不丢脸?
  就在这时,忽听个尖嗓子叫道:“停手停手,古雷别打啦,让我老爷子与他了结吧!”
  众人一看,是宫知非和汤老五、马禾等人,他们个个带着兵刃,显然是有备而来。
  酒翁卸万古雷跳出圈外,相对而立。
  宫知非走了过来,把酒翁看了看,道:“司空师兄,久违了!”
  娇娇等大惊,她出口叫道:“司空德!”
  司空德也拿眼打量宫知非,脸上显出诧异之色:“你是什么人,敢称老夫师兄?”
  宫知非眼珠一转,道:“咦,你到处找我,怎么见了面又不相识!”
  司空德又盯住他看了一会儿:“你是谁?”
  万古雷道:“前辈不是要找他老人家吗?怎么见了面又不认识?足见你找错人了……”
  司空德忽然大叫道:“你是宫明远?”
  宫知非道:“不错,我是你师弟宫明远!”
  司空德大概不敢相信:“宫明运怎会是这付模样?你该不会是冒名顶替的假货吧!”
  宫知非道:“货真价实,决不是假货!”
  司空德忽然仰头向天,哈哈大笑,笑得众人莫名其妙,而宫知非却有些尴尬。
  笑毕,司空德道:“你当年温文尔雅,自命风流,怎么三十多年不见,却变得这般猥琐,哈哈哈哈,这不是遭了报应吗?”
  众人一听,都把目光对着宫知非,见他獐头鼠目,很难想象出他当年是个风流小生的模样,不禁一个个咧开了嘴,脸上有了笑意。
  宫知非愁眉苦脸道:“师兄,别提当年好不好,彼一时此一时……”
  司空德板起面孔,双目露出凶光,道:“宫明远,当年是不是你到师父面前告我黑状!”
  宫知非道:“不错,是我老爷子告的。”
  司空德冷笑道:“你在师父面前只数我的罪状,却把你干下的事推得一干二净……”
  宫知非叫道:“哪有这么回事,我做的事也如实禀告了师父……”
  司空德狂叫道:“撒谎!你把你的事都往我头上推,害得师父差点要了我的命!你大概没想到吧,居然有一天,我还能找你算账!”
  宫知非也大叫道:“胡说八道!我要是都推了给你,你还有命吗?此外,我又何须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司空德一愣:“怎么,你也受了惩罚?”
  宫知非道:“你还有脸找我算账?我干的事不都是你出的主意?我那时年青,你是大师兄,什么都听你的,但后来我及时省悟,与你分道扬镳。可你越来越放肆,越来越胆大,到后来已经是肆无忌惮,无恶不作。我为了天下苍生,也为了师门荣辱,才去找师父告状。我跟随你误入歧途做下了几桩命案也如实奉告师父。我说你司空德缺的就是德,我宫明远,一点也不‘明远’只看到眼前的绳头小利,故我从此改名‘知非’,以铭记永生。师父将你捉住后关在何处我并不知道,对我师父则给了一颗毒药,服下后受了七天七夜的罪,等到好转,我便成了这副模样……怎么,你看着好笑是不是?这都是你所赐的,托你大师兄的福。师父让你在囚禁的山上呆一辈子,足迹不能走出方圆五十里地,以让你取得食用之物。你怎么又违反了师训,私自下山,还敢找我报仇……”
  一席话,听得所有人震惊无比,原来宫师叔曾有过一段惨痛的经历,叫人扼腕!
  司空德注视着他,双目凶光渐渐熄灭,听完叹口气道:“原来,你也受了惩罚,把一个风流小生变成了小丑……”一顿,又道:“这么多年我就揣着这件心事,你不该把你干的事都推给我,因此我一直解不开心中这个结,十五年前私自下山,找你报仇……”又一顿,续道:“我在洞中除了练功就是练字,以排遣无穷无尽的寂寞。因此我写得一手好字,就靠给人写字换钱过活……从此没再杀一个人……”
  公冶娇听得泪流满面,叫道:“太惨了太惨了,你们的师父也太残忍,不该这般冷酷!”
  季兰也叹道:“惩处人过了头,自己岂不是也作了孽?哎哟,人世间,太残酷!”说着也流下了泪,抽泣起来。
  娇娇又哭叫道:“宫师叔、宫师叔,想不到你竟被自己的师父摧残,毁了容貌,啊,天哪,宫师叔的一生就这么被毁了……”
  姑娘们都流了泪,巧儿号啕大哭。
  一向玩世不恭、恢宏大度的宫知非,此刻直僵僵立在那里,那神情呆滞暗淡、凄凉无奈。而司空德则无限落寞、凄清,两眼朝天……
  俄顷,宫知非恢复常态,道:“师兄,年华已逝,恩怨了结,你的心结已解开了吧!”
  司空德长叹一声:“是的,老夫心结已解,老夫这就回少华山石洞去,终了此生!”
  娇娇抹去泪水道:“不不不,前辈和我们住在一起,颐养天年,让我们这些后辈略尽心力,不知前辈可愿俯就?”
  万古雷上前一揖:“娇娇此言与在下所想一致,恭请前辈入住翠华园,与宫师叔一道,饮酒论武,下棋操琴……”
  司空德看着娇娇、古雷,道:“真的吗?”
  宫知非道:“这些娃儿为人再好不过,师兄就留下吧,由耿牛侍候师兄……”一顿,朝耿牛喝道:“你小子还不快些叩见师伯!”
  耿牛赶紧走了过来,下跪叩头:“师伯在上,请受师侄耿牛一拜!”
  司空德忙扶起他来:“免礼免礼,师弟收了你这样的好徒儿,老夫深感欣慰!”
  西门仪道:“好了好了,师兄弟误会冰释,值得庆贺,各位就留下来痛饮一番如何?”
  宫知非道:“好,师兄既然成了酒翁,定然是爱酒,我陪师兄十杯!”
  罗燕、秦忧等也上前与司空德见礼,司空德脸上有了笑意。万古雷、娇娇、季兰又请他留下长住,其余人也极力凑合,大家你一句师伯我一句师伯,喊得亲切热情,司空德心里有了暖意,尤其是姑娘们,像一窝黄莺儿吱吱喳喳,定要请他留下,他终于被说活了心眼,答应留下来,引得姑娘们欢呼雀跃。
  秦忧等四煞目睹这一幕,感受颇深,庆幸自己省悟较早,弃恶从善的代价很小,而司空德、宫知非就不同了,他们付出的代价惨重……
  这时娇娇问宫知非:“师叔,你怎知师伯在此?”
  马禾接话道:“我正往六顺巷走,无意中瞧见古雷身后跟着这位爷,当时彼此相隔较远,便没有招呼古雷。到六顺巷见到宫爷后,我说是不是古雷来过,宫爷说是的,我说是不是有个白发老头和他一起来,宫爷说没有,我说那为什么会跟着他,宫爷忽然跳了起来,说不好,快到福寿巷去,于是大伙就来了。”
  娇娇道:“原来如此,我当宫师叔是算卦算出来的哩,不然会赶这么巧!”
  季兰道:“他那卦是骗人的,不灵!”
  宫知非叫道:“谁说的?要不要我老爷子替你打个婚姻卦,看看准不准?”
  众人凑趣道:“好啊,宫爷你快打吧!”
  季兰“呸”了一声道:“不要不要……”
  宫知非装模作样比划一阵,道:“有了,罗斌,你小子快过来听卦!”
  巧儿诧道:“咦,老人家给兰姐姐算卦,怎么叫罗大哥来听,真是怪事!”
  宫知非小眼睛朝天一翻:“娃儿你懂什么,这卦就应在这小子身上,不叫他听谁听?”
  巧儿更加奇怪:“兰姐的卦怎会应在……”
  季兰脸红着嚷道:“巧儿,别理他!”
  罗斌大乐,道:“师伯,真应在我身上?”
  官知非道:“不是你是谁,这叫凤凰配公鸡,委屈了兰姑娘,便宜了你小子!”
  罗斌乐得笑出声道:“多谢师伯……”
  季兰急忙逃回竹梅居,众人开怀大笑……
  五月端午这天,艳阳高照,少华山下热闹非凡,只见四面八方都是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仿佛赶庙会一般。
  与去年相比,人数多出了好几倍。
  万古雷心想,究竟是谁在作崇,行挑拨离间计,又故意四处张扬,招来这么多人呢?
  头天晚上,他们一行二十多人刚在城里住下,柳锦霞、柳铭、索刚、祝芸等人便找上门来。一见面,柳锦霞就说:“古雷兄,娇娇,你们为了名扬天下,就不计后果了吗?须知这样做,树敌太多,真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恕我直言,你们未免也太狂了!”
  娇娇一愣道:“柳姐姐,你这话从何说起?祁连寨约斗,我们能不来吗,这怎么是图虚名不计后果,难道要我们……”
  柳锦霞岔话道:“去年你们与祁连山寨就交过手,应该说是你们占了上风,面子上也过得去了,又何必再约斗他们?我们的主要对手应该是皇甫楠、皇甫佑安,不是祁连老祖,更不是南海蛟龙宫、江西白云庄……”
  娇娇道:“明明是祁连山寨下的战书,约古雷五月端五来此再决高下,怎么是我们约斗他了?至于蛟龙宫、白云庄,那是他们……”
  柳锦霞道:“这么说,你们执意要多树强敌,仗着人多,明天一举打败祁连山寨、蛟龙宫、白云庄,胃口不觉得太大了吗?”
  万古雷等人莫明其妙,不知她是何意。
  娇娇道:“过去蛟龙宫、白云庄的人在太原帮过红柳别庄的熊震宇,去年他们虽然也有人来少华山,但并未与我们交手,柳姐姐你这话从何说起,我一点也不明白!”
  柳锦霞诧道:“你不明白?你们把蛟龙宫、白云庄的人也约了来,想一举打败他们,以震慑武林,做武林的霸主……”
  娇娇叫了起来:“哪有此事?岂有此理!”
  万古雷道:“我们从未向人挑战,若不是祁连山寨下的战书,也不会那么远跑来。”
  柳锦霞道:“什么?你们没有约斗蛟龙宫和白云庄?可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你们难道一点也不知吗?这就怪了!”
  西门仪道:“我们在京师忙忙碌碌,并未听说这些事,这其中定有人挑拨离间。”
  娇娇道:“该死,不知什么人在嚼舌……”
  柳锦霞道:“慢,不是嚼舌,是实有其事,蛟龙宫和白云庄的人已经来到!”
  祝芸道:“南海尊者屠仲秋、白云庄主孟成化亲率高手来到,这可不是传言。”
  万古雷道:“糟了糟了,莫非有人假冒天豹庄之名,去蛟龙宫、白云庄下战书?”
  西门仪道:“极有可能如此。”
  季国盛道:“这样一来,咱们明日要对付的就是三家,好恶毒的用心!”
  柳锦霞道:“如果不是你们下的战书,我就放心了,要不然真以为你们要君临武林当霸主呢,这必然会受到天下武林的反对。”
  万古雷苦笑道:“我们哪有这样的野心,等找到皇甫楠报了父仇,就及时退出江湖。”
  祝芸道:“万少侠,未查到精英会总坛在何处吗?”
  娇娇道:“查到了呀,我们把它捣毁了呢,只有皇甫楠漏网,其余爪牙悉数除尽……”
  柳锦霞、祝芸等都叫起来:“什么?你们灭了精英会?这么大的事,江湖上为何无人说。”
  万古雷道:“怎么,各位不知道?”
  祝芸急不可耐:“快说快说!”
  万古雷把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柳锦霞、索刚等人极是兴奋,人人高兴不已。
  祝芸道:“老天有眼,皇甫楠遭了报应,皇甫玉既死,让他也尝尝丧子之痛……”一顿,又道:“请问少侠,在总坛,没见到咱们的当家人柴子奎吗?他一直被软禁着……”
  万古雷道:“没有,柴总舵主不在总坛。”
  柳铭之妻于芳急问道:“见到家父于永吉了吗?他老人家也是被囚在总坛的。”
  万古雷摇头:“没见到……”
  祝芸、于芳同声道:“一定是被害死了!”
  万古雷道:“两位不必难过,在总坛我们也未见到皇甫佑安,兴许两位前辈和老魔在一起,不知隐藏在何处……”
  柳锦霞道:“皇甫楠的夫人是不是姓苏?”
  万古雷道:“苏翠芳,皇甫玉的生母。”
  柳锦霞道:“她没有被你们除掉,我还有机会找她报仇,这女人好歹毒!”
  娇娇道:“怪事,她与你在何处结仇?”
  柳锦霞道:“我从未见过她,怎会有仇?我这是为师父报仇……”一顿,又道:“你们一定早就想过,我是官家小姐,怎会是大漠神女奚凤玲的徒弟?其实,我以前也不知道。年前我赴京师,杀了害我父亲的许都督和前兵部尚书,在我家的花园里,挖出一个小花瓶,里面装着师父的遗言,这才知道真相……”
  娇娇道:“慢来慢来,你说在你家花园里,埋着个花瓶,你既然早知道,为何不早些将瓶取出,要等到去年才……”
  柳锦霞道:“别急,听我慢慢道来……”
  她小的时候,家里收留了一个五旬妇人,那是她爹爹赴辽东都司任职路途上发生的事。不久她爹爹调进京师都督府,这五旬妇人张氏也随全家进京。五岁时,她和哥哥柳铭随父习武,十二岁时,张氏开始传她武功,叫她严守秘密。张氏身体不好,疾病缠身,在她家什么事也不做,只负责照看她。岁月匆匆流逝,锦霞十九岁那年,张氏重病缠身,悄悄告诉她,她有一件物事埋在花园假山下,她死后一年,等她满二十岁进再取出来看。不久,张氏病故。柳锦霞遵守遗言,一直未去挖那件物事。谁知半年多后,家中突遭剧变,未及挖出张氏的物事便离开了京师,以后差点忘了这事。去年她率索刚、田罡、任龙、王弓到京师报仇,之前潜回旧宅,在假山下挖出张氏遗物,是一个不大的花瓶,瓶口用瓶塞住,已经腐烂。瓶中有油纸包的绸绢,绸绢里又裹着几页纸,看后才知张氏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大漠神女奚凤玲。
  奚凤玲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那就是苏翠芳,苏翠芳艺成前,奉师命到江湖找人,没相到她不知在何处结识了皇甫楠,两人偷偷结了亲。苏翠芳遵照皇甫佑安的嘱咐,带他一同上山,说他亲自找奚凤玲说婚事。苏翠芳本就害怕师父责怪,便带皇甫佑安来到大孤山。奚凤玲大是惊异,徒儿怎会和老魔一同到来。皇甫佑安捧出礼盒,说是来为儿子皇甫楠求亲,儿子在军中效力,不能一同前来拜谒。奚凤玲一向鄙视皇甫佑安,但见他神态恭谨,便失去戒心,求婚之事却不答应。皇甫佑安苦苦求她答允,她为了给对方一个面子,便说此事后议,苏翠芳年龄尚小。皇甫佑安于是十分感谢,说她留了余地,请她下山做客。奚凤玲送他出门,冷不防他点了她的穴道,接着一指点在她气海穴上,顿时废了她的武功。苏翠芳大惊,吓得说不出话来。皇甫佑安则哈哈大笑,说现在好了,江湖三大魔头只剩下两个,大漠神女从此在江湖上除名。当年他叫奚凤玲嫁给他,却遭到她的冷眼,后来叫她与之联手,共同对付少林武当,又遭她拒绝,今日他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念在苏翠芳成了他的儿媳,饶奚凤玲一命,不过他要告诉她的几个仇家,说她失去功力,只管来找她报仇!
  老魔和苏翠芳走后,奚凤怒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她匆匆收拾了一点细软下山避难,但忧愤交加病倒在旅舍中,正好柳锦霞一家也住在该店,便收留了她。
  奚凤玲要柳锦霞替她报仇,但又不要她去历险,只说在时机成熟之时,她顺水推舟为之。但她是个官家小姐,不会在江湖上闯荡,她也不敢奢望有这么一天,只是说说聊慰自己而已,叮嘱她千万不可擅自行动云云。第二天她报了仇,回到鄂州大洪山,一直念念不忘此事。原打算赴太原找万古雷,又盘算端午节就可见面,到时再商议对付皇甫楠。
  众人听柳锦霞说完,无不扼腕叹息。
  娇娇道:“柳姐放心,明日事了,我们就一道去追踪皇甫楠,非把他宰了不可!”
  索刚道:“那是后话,请问万公子,明日之局怎么收场?南海尊者、白云庄主都是惹不起的主,再加祁连老祖,岂不……”
  万古雷道:“索兄不用发愁,我自会向他二人说明,并未发帖约斗,大家消除误会。”
  索刚道:“要是他们不听,又将如何?”
  万古雷道:“这个吗,只有到时再说了。”
  秦忧道:“这两家都是咱们弟兄开罪的,他要是不听劝告,咱们弟兄只好奉陪。”
  万古雷道:“大哥,我们明日当众说明有人挑拨,这得有几分耐性,千万不可发火。”
  西门仪道:“明日挑拨离间者必然会来,说不定他会乘火打劫,等我们与祁连老祖拼完,再与白云庄、蛟龙宫动手,打得两败俱伤,然后跳出来坐收渔利,其用心十分歹毒,我们不可不防。大家仔细想想,这个人可能是谁?”
  万古雷道:“与天豹庄有刻骨仇恨的,只剩下方天岳、皇甫楠,舍此二人还会有谁?”
  季兰道:“精英会总坛覆灭前,就收到了祁连老祖的挑战书,会不会是他干的呢?”
  娇娇道:“是的,他也可以算一个。”
  万古雷道:“明日就能见分晓,挑拨者必然会在最后跳出来,只要我们心中有数,就不会上当。对阵时,各位听西门先生、季前辈的调派,遇事不要冲动,免乱了自己阵脚。”
  柳锦霞道:“我们会设法探查幕后人,到最后关头我们再露面,打他个措手不及!”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柳锦霞等才离开。
  此刻,众侠站在去年的老地方,四处张望也没见到祁连山寨和蛟龙宫、白云庄的人,只有他们自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一会,少林都寺惠可大师、监寺惠明大师、嵩山剑客诸槐、沙天龙等从人丛中挤出,来见万古雷等人,双方见礼寒喧。
  惠可大师道:“万庄主约斗三家……”
  万古雷忙接话道:“对不住,大师先听晚辈禀告下情,今日之约皆非我等所为……”接下来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惠可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原来有这么一段隐情,既然如此,施主可把话挑明了说,到时老衲从中调解,消除天豹庄与白云庄、蛟龙宫的误会。只不过久闻南海尊者一向自视甚高,也不知听不听劝,是以施主必须大度,不与之计较,以免结下深仇大恨。”
  万古雷道:“多谢大师指点,晚辈一定耐心劝告尊者,消除误会。”
  西门仪道:“今日与祁连老祖决战,非同小可,还须提防皇甫佑安父子乘火打劫,到时请大师助一臂之力!”
  惠可大师道:“精英会高手甚多……”
  万古雷岔话道:“回禀大师,精英会已灭,皇甫楠只身逃走,皇甫佑安不知踪迹,但晚辈等预料彼等必来报丧子丧孙之仇……”接下来简述西子湖畔之战,听得惠可大师等人兴奋不已。
  惠可大师道:“阿弥陀佛,精英会作恶多端,理当覆灭,为除去皇甫佑安,贫僧等与各位同仇敌忾,共诛此獠!”
  万古雷等谢过大师,大师等当即退场。
  俄顷,一阵锣声传来,和去年相同,祁连山寨扛着旗幡,抬着轿子,逶迄而来。
  场中人众,齐把目光对着一行人,一个个兴奋起来,好戏即将开场。
  不一会,祁连山寨三百余众分数行整齐排列,与天豹庄诸侠迎面而立。这一次,祁连老祖不再端拿架子,带着两位夫人、四大天王、八大金刚,从队列中走出。
  双方还未答话,忽听场外吹吹打打,锣鼓喧天,众人齐朝喧闹看去,只见来路上一长列队伍正向场中走来。走在最前的是吹鼓手,跟在吹鼓手后面的是两列黑衣刀手,有二十名,护着一道旗幡,上书“南海蛟龙宫”五个大字。之后是一队穿得花花绿绿、装束怪异的男女,手持钢叉花枪,簇涌着二三十个锦衣华服的壮汉,最后是二十名青衣钢叉手押尾。
  这一伙人算起来不下二百余,声势不小。
  进入场中后,队伍在朝南方向站下,与西面的天豹庄、东面的祁连山寨成三足鼎立之势。
  此刻鼓乐声停息,只见人丛挤出一列队伍,打头的是十名女剑手,后面跟着二十多个男女,后面押尾的是二十名男剑手。这伙人走到空着的朝北方向站立,成了四面合围之势。
  场外人众极度兴奋,今日的四家正主儿到场,不一会就有一场龙争虎斗,是武林难得一见的盛会。错过这样的场面,将是一大憾事。
  此时,祁连山寨一方,赵季花、王素兰走了出来,并肩而立。场外人众顿时安静下来。
  万古雷和罗斌也从队伍中走出,还未及开口说话,蛟龙宫中也走出了两人,白云庄人见状,少庄主孟阳与孟辉随后走出。
  万古雷抢先向三方行礼,道:“各位,今日大家相聚,古雷不胜惶恐,有几句话先向各位说明。古雷今日来此,是应祁连山寨之邀,而昨日听友人言……”
  话未完,赵季花吼道:“万古雷,你好不知羞耻,明明是你天豹庄向祁连山寨挑战,今日当众却说成是应祁连山寨之邀。你既有胆量约斗祁连山寨、南海蛟龙宫、江西白云庄来此决一生死,又何必临时改口示怯,你不怕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丢脸吗?”
  万古雷道:“天豹庄是接了祁连山寨的帖子来的,我万古雷无须说谎。至于白云庄和南海蛟龙宫,天豹庄从未发过帖子,这是有人暗中挑拨离间,企图浑水摸鱼……”
  此话一出,全场大哗,议论纷纷。
  有的说:“居然有这种事,好不惊人!”
  有的说:“原来是场误会……”
  有的说:“谁知是真是假……”
  万古雷运起内功,继续道:“因此,在下请蛟龙宫主人、白云庄庄主退出这场是非,请二位前辈不要上当,以免受恶人愚弄……”
  蛟龙宫青龙星姜华喝道:“姓万的,你休要花言巧语惑乱视听!我姜华前年在太原府,就受到天豹庄人的侮慢,你们仗势压人,以众凌寡,我姜某实在看不惯,打抱不平,与你们结下梁子。你们明知大爷是南海尊者座下青龙星,却口出狂言,对尊者不敬。今年又胆敢发挑战书到南海蛟龙宫,措词十分傲慢猖狂,是以尊者今日大驾亲临,惩治天豹庄首恶……”
  万古雷接话道:“那年你在太原府,上鸿雁酒楼找岔,点了菜又换,换的菜端上来你们又不要。信远镖局老镖头父女看不下去,指责你们不该寻衅,你却动起武来,被天豹镖局主陶悲兄一掌震伤。太原府红柳别庄熊震宇,一向在太原府称王称霸,你却替红柳别庄……”
  姜星大喝道:“住口!天豹庄目中无人,口出狂言,竟敢向尊者挑战……”
  万古雷也不让他往下说,道:“天豹庄从未向蛟龙宫发出挑战书,请尊者明察!”
  站在行列中的南海尊者缓缓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四个侍卫。他年约五旬,方面大嘴,神态傲慢。他慢慢吞吞说道:“姓万的,你适才说姜华在太原府酒楼闹事,为红柳别庄出头,听起来是他无礼,不该管别人闲事……”
  万古雷抱拳道:“尊驾是南海尊者吗?”
  屠仲秋道:“不错,正是屠某!”
  万古雷道:“久闻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一顿,续道:“太原府的事已经过去,望尊者明察,约斗信决不是在下所发……”
  屠仲秋接口道:“太原的事虽已过去,是非仍要论清楚,本尊者一向明辨是非。”
  万古雷道:“太原府的事虽是姜爷的错,不过姜爷不知红柳别庄内情,误听人言上鸿运楼滋事,因此不必计较,今日古雷向尊者说明,天豹庄决无与蛟龙宫结仇的打算,所以请……”
  屠仲秋傲然一笑,道:“你错了,太原府的事非计较不可。依你所说,是本座属下青龙星姜华错了,本座也以为然。须知一个人活在世上,难免做出几件错事。”
  万古雷心想,南海尊者果然是非分明,看来与他释清误会不难,不禁十分高兴。
  众侠见尊者神态虽高傲,说话却平和,而且不护短,也都暗暗点头。
  万古雷忙道:“多谢尊者,明察是非!”
  屠仲秋道:“不用谢不用谢,本座说过,本座一向是非分明,主持公道!”
  他的话以内力送出,全场人众都听得清楚,于是窃窃私议,都说蛟龙宫与天豹庄误会可冰释,天豹庄可去一强敌。
  此时,又听屠仲秋道:“但是,你们明知姜华是蛟龙宫四大龙星之一,竟敢恶言相加,出头为鸿运楼驾梁,这分明是不把我蛟龙宫放在眼里,存心向蛟龙宫挑衅……”
  这话不仅使万古雷等人大吃一惊,就连旁观人众也惊诧不已,这话岂不是太蛮横了吗?
  只听他道:“我蛟龙宫从不受人欺辱,纵使蛟龙宫的人在江湖上开罪了人,那自然有他的理由,旁人不得来干涉过问。你天豹庄好大胆子,敢与龙星动手,这不是向蛟龙宫叫阵吗?试问在场诸位,蛟龙宫何曾怕过人来!”
  万古雷忙岔话道:“回尊者,鸿运楼是天豹庄的产业,并非为别人架梁……”
  屠仲秋道:“那也一样,凡是招惹了蛟龙宫的人,不问有什么理由,他都该死!”
  这话太无道理,全场人众议论纷纷。
  屠仲秋喝道:“肃静!今日天豹庄约蛟龙宫前来了断,双方并非一定要拼个死活。万古雷既然不敢承认下过战书,那么只要他率领天豹庄所有部属,当众下跪叩头,请求本座宽恕,本座便从轻发落。把陶悲等四兄弟斩首,万古雷自断一腕,天豹庄与蛟龙宫的过节便一笔钩销。如若不然,今日便斩草除根……”
  话未完,全场大哗,蛟龙宫南海尊者行事果如传言,倨傲无礼、霸道蛮横。
  万古雷不禁在心中叫苦,还以为人家讲理呢,原来是这么一个霸道角色。
  当下,他提高了声音,道:“在场的老少英雄都听见了,在下一再申明,天豹庄并未发出挑战书,约请祁连山寨、白云庄、蛟龙宫来此决生死,这其中有人假冒天豹庄之名,行挑拨离间之实,以坐山观战斗,乘火打劫。在下确信,这挑拨离间的小人就藏在附近,待天豹庄与对手拼个两败俱伤之际,出来坐收渔利,到时各位可以验证在下之言!”一顿,续道:“适才南海尊者的要求,在下以为过份,天豹庄虽不愿轻易与人结仇,但也决不会卑躬屈膝、向人摇尾乞怜。在下希望尊者慎重处置与天豹庄的误会,千万别上了人家的恶当!”
  人众中有人叫道:“你万古雷既然向人发了约斗书信,为何当面对阵时又不承认,大丈夫敢作敢为,又何必出尔反尔愚弄天下英雄!”
  又有人叫道:“你说有人冒名发书信,可你又举不出是谁在挑拨离间,足见你在胡扯!”
  这话一出,不少人跟着起哄。
  “江南神剑徒有虚名,可以除名矣!”
  “万古雷今日威风扫地,不如死了痛快!”
  但也有不少人主持公道,骂他们无理取闹,叫他们闭嘴,由正主儿自己说话。
  此刻屠仲秋一声震喝,全场静了下来。
  他道:“万古雷,你既然不愿叩头谢罪,今日休怪本座手辣!鉴于你与祁连山寨有约在先,由你们先行了断,稍后本座再找你算帐!”
  众人一听,南海尊者虽然自高自大,但也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要让人家先拼个死活,然后来捡便宜,不愧是老江湖。
  此时白云庄走出个六旬老者,只见他相貌威严,一脸正气。他抱拳道:“老夫白云庄主孟成化,有话请教万庄主!”
  万古雷还礼道:“孟庄主请说!”
  孟成化道:“小侄孟辉,前年在太原府无端受辱,今年又接天豹庄战书,要与白云庄比个高下,敢问万庄主,该作何解释?”
  万古雷道:“孟庄主,请听在下一言。前年在太原府,在下开设镖局,挂牌那天……”
  孟辉连忙喝道:“万古雷,你休要……”
  万古雷不睬他,问孟庄主:“庄主,可容在下把实情说出,请庄主仲裁?”
  孟庄主对孟辉道:“贤侄不必插话,由万庄主作个交代,自有老夫为你做主。”
  孟辉无奈,道:“伯父,他颠倒是非……”
  万古雷道:“在下还未讲明实情,怎么是颠倒是非?”一顿,续道:“庄主,在下正欲亲手挂牌之际,令侄孟辉大喝一声,要在下毁了招牌,扬言太原府已有几家镖局,命在下不准再开设天豹镖局,在下好言相劝,令侄咄咄逼人,非要砸了天豹镖局的招牌不行。在下一再忍让,令侄不依不饶,出于无奈……”
  孟辉大喝道:“胡说八道,你……”
  万古雷道:“庄主,在下挂牌时,太原府各镖局商家在场者无不亲眼目睹事情经过,庄主可派人到太原府暗查,当知事情真相。令侄来砸天豹镖局招牌,实则受红柳别庄庄主熊震宇的指使。熊震宇在太原府讹诈商家镖局,横行不法,勾结中州三怪、巫山老狼等黑道枭雄,成为太原一霸。如今红柳别庄不复存在,熊震宇等人伏诛,这事少林寺都寺惠可大师亲临一阳教现场,知晓得十分清楚……”
  孟成化道:“慢,怎又扯到了一阳教!”
  万古雷道:“熊震宇等人投奔了一阳教。一阳教覆灭时,玉石俱焚……”
  孟成化道:“那么,老夫再问一次,约请白云庄前来的书信,果非天豹庄所书?”
  万古雷道:“在下当着天下英雄的面,郑重向庄主说明,挑战书非在下所书。”
  孟辉忙道:“伯父,休听人花言巧语……”
  孟成化斥道:“住口!你成天四处游荡,惹事生非,白云庄的事,有你置喙的吗!”
  孟辉低下头,不敢再出声。
  孟成化道:“老夫相信万庄主所言,既然挑战书非天豹庄所下,白云庄退出今日是非!”
  万古雷连忙行礼道:“孟庄主明察秋毫,识破奸人诡计,是武林之福,在下恭送孟……”
  言未了,南海尊者屠仲秋冷笑一声道:“各位,想不到白云庄庄主如此胆小怕事,明明是接了挑战书来少华山一战,临阵却又听人胡说八道一通,便打了退堂鼓。看来白云庄自知非天豹庄之敌,只好偃旗息鼓、一走了之!”
  这话引起场外部份人众讪笑,但大多数却说白云庄主深明大义,不趟这淌浑水。
  孟成化被屠仲秋冷言讥刺,脸上自然挂不住,沉声道:“白云庄与天豹庄素无交往,更无怨仇,如今误会已当众说清,足下此言毫无道理,奉劝足下少管闲事!”
  屠仲秋两眼一翻:“白云庄临阵逃脱,这是有目共睹的事,你不爱惜羽毛,自毁白云庄声誉,还有脸来申辩,真是恬不知耻!”
  孟成化本欲借机退走,但屠仲秋出言不逊,这口气不能不争。便喝道:“姓屠的,你好放肆,白云庄与蛟龙宫并无过节,你却出口谩骂,肆意毁誉,你究竟是何居心?”
  屠仲秋道:“本座看不惯你这等行为,开口教训你几句,你若不服,留下来见个高低!”
  孟成化大怒,他本不愿无端与蛟龙宫结仇,可是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又怎能示弱?
  他道:“好,老夫奉陪!”
  这一来,白云庄的人只好仍留在原地。
  忽然,祁连山寨的赵季花对屠仲秋道:“屠宫主,蛟龙宫既与天豹庄有一决雌雄之心,那么你我两方轮流出阵如何?”
  屠仲秋道:“祁连山寨欲报去年之仇,蛟龙宫可以暂忍,等你们打完,蛟龙宫接着来。”
  万古雷插话道:“祁连山寨约天豹庄来此一决生死,蛟龙宫所受之书信,并非天豹……”
  赵季花叱道:“胡说,明是你们下的战书,此刻却推到咱们头上,尔好无耻……”
  万古雷喝道:“住口,休要骂人,你们下的战书犹自揣在我怀里,看你有什么话说!”
  这时忽听一声佛号“阿弥陀佛”,接着从人丛中走出一位五旬高僧,双手合什,道:“贫僧少林寺都寺惠可,愿充仲裁,验证挑战书,以明真相。为求得公证,望武当、峨嵋、华山三派各派出一人,会同老衲共审,不知各位意下如何?”说着已走到场中。
  万古雷道:“多谢大师,此议甚好!”
  赵季花回头看了祁连老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道:“好,就由四派共同验征战书!”
  这时,人丛中从不同方位,走出一道二俗,年岁皆在中年,代表三大派出来仲裁。
  惠可大师与三人见过礼,索要了万古雷和赵季花的挑战书,然后一份一份传看。
  场外人众屏息凝神,等着宣告结果。
  四人看毕,低声商议后,惠可大师道:“各位,两份战书笔迹相同,出自一个人手笔。若天豹庄、祁连山寨都否认向对方下书,那么这其中的确有人在挑拨离间……”
  言未了,孟成化道:“大师,老夫怀中也有天豹庄的挑战书,请大师验证。”
  惠可接过战书,又传与其他三人,看后道:“这份战书笔迹出自一人……”一顿,对屠仲秋道:“屠施主带着挑战书吗,可……”
  屠仲秋从怀中摸出,递了过去。经查验,笔迹相同,四份战书全出自一人手笔。
  惠可道:“各位,四份挑战书都出自一人手笔,足见其中有人作祟,万施主不会自己给自己下一份战书。因此老衲以为,今日之局可以善了,彼此消除误会……”
  人众中有人大呼道:“万古雷自己给自己下份战书,不过施的是障眼法,老和尚你凭什么断定淡是万古雷所为,你存心袒护……”
  言未了,有一些人大声起哄响应。
  惠可不理,对在场四方的人道:“四位是当事人,如何了断与局外人无干……”
  赵季花冷笑道:“不错,与你少林也无干,又何必出头多管闲事?”
  场外人众本以为今日无戏可看,白白走了许多冤枉路,大老远赶来,却是白走一趟,正议论着要散伙,突听赵季花之言,又来了兴致,事情只怕不会就此了结,一个个又把目光转向场中,看事情如何演变。
  惠可道:“老衲出于好心,劝四位罢息干戈,从此互不相犯……”
  赵季花道:“咱祁连山寨与天豹庄誓不两立,今日定要分个高下!”
  屠仲秋道:“天豹庄人胆敢犯我蛟龙宫龙星,万古雷不率众下跪,处死陶悲兄弟、自断一腕,蛟龙宫决不罢休!”
  万古雷对惠可大师道:“大师已尽力,他们两方既要拼个生死,在下等只好奉陪!”
  惠可大师叹息一声,与三派的人退出场外,场中情势骤然紧张起来。
  万古雷抱拳对孟庄主道:“古雷与前辈释清误会,就请前辈退出是非场地。”
  孟成化是接到挑战书不得不来的,他并不想为了孟辉与天豹庄为敌。江南神剑名噪一时,决不是好对付的。当下一听古雷这么说,立即手一挥,转身就走,离开现场,也不看热闹。屠仲秋出言损他,他置之不理,一走了之。
  三方强敌去了一方,万古雷算吐了口气,接下来如何对付两方,他心中已有了底。白云庄一离开场地,他就对祁连老祖道:“贵寨既然要与天豹庄决个胜负,就请划下道来!”
  赵季花道:“好,你等着!”一顿,对屠仲秋道:“蛟龙宫先请,敝寨礼让!”
  屠仲秋道:“不必客气,你方与天豹庄是宿敌,理应由你们双方先作了断!”
  场外人听得明白,他们两家都希望对方先打,自己在后拣便宜,许多人讪笑起来。
  赵季花道:“那就轮流出阵如何?”
  屠仲秋道:“怎么个轮流法?”
  赵季花道:“咱们出第一阵,你们出第二阵,再由咱们出第三阵,你们……”
  屠仲秋道:“这样做不妥,你们先出三阵,我接着出三阵,以三阵为限!”
  祁连老祖冷哼一声:“这不是比武较技,咱们的人上,没胆量的,自可在一边拣便宜!”
  屠仲秋大怒:“什么话,谁拣你便宜,你出多少人我出多少人,你出几阵我就出几阵,看看是你的人强,还是我的人高明!”
  赵季花冷笑道:“那就走着瞧!”
  祁连老祖头一摆:“四大天王出阵!”
  彭豹、任鹏等四人吆喝一声:“遵命!”
  自打去年失利后,祁连老祖亲自指点四大天王、八大金刚武功,技艺提高了一筹。
  彭豹一扬手中双斧喝道:“出来受死!”
  西门仪一摆手:“请四位贤侄上!”
  秦忧等四人立即大步走出,各找对手,也不答话,抡刀就砍,一上来就占了上风。
  全场人众久闻祁连山寨四大天王威名,对天豹庄出来的人却不认识,都十分注意他们的招式,看了一会,一个个十分惊异。四人虽然无名,武功却高得出奇。
  八人斗了二十招,祁连老祖突然喝道:“住手,本座有话要说!”
  四大天王跳出圈外,暂息干戈。
  祁连老祖道:“你们四人是尉迟轩的徒弟吗?快快从实招来!”
  这话传到旁观人众耳中,一个个大吃一惊,鬼手刀尉迟轩当年也是一大煞星,此人心狠手辣,杀人无算,二十多年前便不闻其人踪迹,想不到竟教出了四个徒弟!”
  秦忧道:“与你何干,杀!”
  严寒等人立即扑了过去,举刀就砍,四大天王只得应战。八人四对,斗得十分激烈。
  公冶娇扣了几枚飞环刺在手,以备不时之需。她时时拿眼观察赵季花等人的举止,防她们有什么诡计。对于场中,她并不担心。
  罗燕等四女肩并肩站在一起,各自瞧着自己的未婚夫婿,生怕他们有个闪失。
  此时场中明显分出了高下,四大天王渐渐处于守势,秦忧等人处于上风。
  祁连老祖喝道:“这四个人是慰迟轩的徒弟,你们务必把他们宰了!”
  四大天王此时被杀得步步后退,连回答的功夫都没有,引得场外人众大笑。
  “四大天王要宰人家吗,只怕自己先死在人家的刀下!”
  “这话真有趣,部下只有挨打的份,头头却叫他们把人家宰了,这不是水中捞月吗?”
  此时,四大天王已退到赵季花等人立身处不远,再退几步就无处可退了。
  场外有人大喊道:“四大天王吃不住了,快躲在祁连老祖身后,让寨主替你们挡灾吧!”
  这话引起了笑声,讥刺之言此起彼落。
  突然,秦忧等人先后大叫出声,几乎同时一个倒翻,翻出两丈外。
  秦忧指着赵季花、王素兰咬牙骂道:“贼婆娘,你们胆敢拿五毒针暗算咱们!”
  这话一出,全场惊讶失声,静了下来。
  赵季花冷笑道:“你马上就要毒发身死,还敢骂你老娘,咱要你受尽活罪……”
  言未了,四大天王已经扑出,杀向秦忧等四人。旁观人众这才明白,四大天王施的是计谋,假装不敌退后,让催命双妖施为。催命双妖的五毒针含有剧毒,针体又细又小,实在难防,打入人体后,剧毒顺血液直攻五脏,若无解药,一命难保。只可惜天豹庄四个高手上了当,这个损失实在太大太大。
  许多人破口大骂双妖,不少人则摇头叹息,但眼睛不离场中,要看最后的结局。只见天豹庄四人奋力抵抗,全然不顾毒针,这样打下去,只会死得更快。
  有好心人喊道:“天豹庄四位壮士,五毒针含有剧毒,若不及时治疗,还在场中打斗,不出一刻便会毒发生死,还不快快退下!”
  果然,秦忧等四人被迫得一步步后退,四大天王越战越勇,不出五个回合,定能取胜。
  罗燕等四女本欲跃出,被万古雷喝住。
  他低声道:“你们忘了,大家都服过宫师叔的祛毒丸,四位兄长虽然受了伤,但不碍事,你们若进场,反倒碍手碍脚!”
  话声才落,场中局势突然出现惊人变化。
  正当四大天王越打越起劲,急不可耐要取对方性命之时,反而丢了自己的性命。
  他们适才佯败诱敌,做梦也没想到人家以其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的也是佯败诱敌计。因此,他们只顾猛攻,露出了不少破绽。
  头一个使出链子爪的是秦忧,只见他左手突然一抖,手中细链拴着的铁爪,正正击中任鹏的胸口,直捣进内腑,接着手一抖,铁爪飞回袖中,任鹏大叫一声扑地而亡。
  其余三大天王也死在对方铁爪上,只有刹那间的先后时间,四大天王一个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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