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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给你们找过理由的,你们不能让大哥被发现,所以不想要楚灵回来,这个我能理解。只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们竟然是这样看待楚灵的,楚灵那个时候才多大?就算她出身没有我们好,难道当年楚家的几条人命都不足唤醒你们一丁点的人性吗?她没有家人没有钱,她能去哪里?万一她遭遇了不测,万一她出了什么事,难道你们不会良心不安吗?”
  五年前他以为,爸爸妈妈不喜欢楚灵是暂时的,可能过阵子就好了,所以他带着楚灵住到了这里。那个时候楚灵变得以往更沉默,每天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不会动,除了呼吸和偶尔眨动的睫毛,都看不出她的生命体征。他担心楚灵会因此消沉到无法坚持到重新苏醒的那天,怕他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就会出事,他甚至连睡觉都紧紧抓着她的手。偏偏那天他只是出去了那么一小会儿,楚灵就不见了。他害怕,害怕楚灵会寻短见,在爸爸妈妈表面答应帮他找人却迟迟没有结果的时候,他每天都认真的看着社会新闻,他害怕在山上发现的,从水里打捞起来的,从天台一跃而下的,会是那个已经成为孤儿,很有可能都没有人能去认领的尸体。怕到最后,他最怕的,是楚灵会以无名尸体的身份,躺在冰凉的太平间里,数年之后再被找出来捐给医学院,连全尸都没有。
  他知道那个时候的楚灵很痛苦,但他还是自私的希望楚灵能留在他身边,而不是以各种原因,去和她的家人团聚。
  只是他没想过,在他午夜梦回惊醒一次又一次的时候,他的父母才是真正的刽子手。楚灵的消失或许不是意外,而是他们一手导致的结果,是他们夜家欠她的。
  薛晨也不想,但当时他们那么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可当时我们能怎么办?我们没有选择,你哥哥需要有人照顾,如果楚灵知道你哥哥还活着,你哥哥还能安然无恙这么多年吗?”
  又是大哥。
  同是他的父母,却处处只考虑大哥,连带着牺牲他甚至是他的朋友,都只是为了隐瞒大哥还活着的真相。“是不是在你们眼里,只有大哥?”
  “我、楚灵,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是工具还是绊脚石?”
  薛晨伸手拉了他一把,像是提醒他,“莺莺在这儿,别提楚灵。”
  “阿姨怕不是忘了,灵灵是我的妹妹,有什么不能提的。”楚莺缓缓走近,态度故意道:“夜礼都不介意我和夜景的过去,我又怎么会介意灵灵呢。”
  多损呐,夜礼本来刚才还不怎么开心想发脾气,听楚莺这么说都忍不住想笑,山上的笋都被楚莺夺完了。
  薛晨微怔,想不通刚才明明她是在照顾楚莺的感受,结果楚莺倒还反过来怼她是什么意思,所以当年她不同意楚莺和夜景在一起是对的,只是现在……
  她默声,目光落到楚莺还没隆起的小腹上,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楚莺肚子里的孩子,她要忍。
  她可以忍。
  几秒后薛晨笑了笑,态度大方完全不受影响,“今天莺莺先休息吧,下次我再来看你。”
  楚莺没说话,夜礼先拒绝了她,“下次也不用来了。”薛晨顿住,笑容僵在脸上,这不仅是赶她,甚至是要她之后都别来。就为了一个女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礼背过身,声音冷硬,“我的意思很清楚,我无法原谅你们当年冷血的种种作为,也不希望你和夜启明任何一个人再来我家打扰我和楚莺的生活。”
  “就为了楚灵?就为了楚莺,楚家到底是给你们兄弟俩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一个个的都这么着迷,甚至可以为了她们和自己最亲的人翻脸?”
  “不是就为了楚灵,”夜礼转过身来,重音重重咬紧了“就”字,“楚灵才是受害者,所以请您不要一副被伤害了的样子。如果您无法接受眼下这样的情景,就应该好好反省五年前你们的所作所为。”
  薛晨注视着他,眼眶从他转过身来开始发红,他说到最后,她的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堆积到即将要溢出,她下巴颤抖,握紧了拳头。“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妈。”
  她走前狠狠地瞪了楚莺一眼,楚莺丝毫不惧,正面迎上她的目光,在空气中产生的交锋,虽无声却激烈。楚莺不是什么圣人,不想理解她为人父母的心情,只记得薛晨当年的居高临下趾高气昂给她带去了多少心灵上的伤害,让她一点一点的坠入迷惘的深渊。
  教职工又怎么样?穷人又怎么样?难道夜家从一开始就是有钱人吗?也不尽然吧。不过是占了些先人留下的财富,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好似自己能够呼风唤雨一般。
  是,夜家或许在G市可以呼风唤雨,可就算当初阻止了她和姐姐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在一起又怎样。现在还不是阻止不了任何事情的发生。
  夜礼觉得有点头痛,仰起头后不自觉皱眉,抬手捏了捏了眉心,才低下头重新去看楚莺。“你今天到底怎么了?点一把火还不够,非要把我家全部点着了才满意是吗?”
  “满意?才这么一点怎么会满意?”楚莺反问,走回沙发边坐下,懒懒的姿态也无法掩盖住她的恨意与逐渐燃烧跳跃的兴奋,“我只是想让他们自食恶果而已,现在才哪到哪啊。”
  她要让薛晨像当年的她一样,苦苦哀求也仍然只能以失望告终,她要让薛晨跪下来求自己,然后再像踢走一团垃圾一样,狠狠地踢在薛晨胸前。
  过往的画面再度闪过眼前,楚莺的手不自觉摸上自己的胸口,这道疤其实很早就好了,只是那一天,带着恶心和嫌弃情感的尖头皮鞋踹上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受伤了,痛感在愤恨和屈辱加持之下发挥到极致。
  让她觉得不如就在那一刻死去,带着屈辱的死去。
  “怎么了?不舒服了?”夜礼注意到她的动作,都忘了要和她置气,关切跑在理智前面。
  楚莺回过神来,放下了手,摇头否认。“没有,只是刚刚想起了一些事情。”
  猜测到她可能是想到之前的很多不愉快的事,夜礼感到无奈,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怎么去安慰她。再怎么安慰都改变不了楚父楚母已经不在的事实。
  “当年的事……我代我爸妈向你道歉。”
  “道歉?”楚莺笑出来,脸上还有点惊讶,像是听到什么惊奇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你就道歉,这道歉未免也太不诚恳了吧?”
  “无非就是那些伤害你的话……”
  楚莺嘴角倏然下垂,“夜礼,那是你的父母,你站在他们的立场上帮他们说话我不怪你,但你至少也要将当年的事情了解得七七八八以后再来谈道歉吧?”
  “他们当年,是不是说了很多很难听的话?”要不是今天提起,夜礼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过那么多得事,就冲楚莺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也能猜到当年的事情让她有多气愤。
  楚莺看着他,眼神冰凉没有情感,“怎么楚灵没和你说过你的母亲曾经对她动过手吗?”
  “动手?”听到这两个字夜礼的表情瞬间难看了百倍,虽然问的时候还带着怀疑,但怒气完全掩盖不住地直冲天灵盖。
  “你们高二的时候,你母亲去找过她,还威胁她如果她不离开你,就要伤害我或者我爸妈,楚灵求她,但她像踢垃圾一样把楚灵踢开了。楚灵胸口有道疤你知道吧?她有好几天都在我面前哭,说自己的胸口很疼,问我会不会是旧伤复发了,还问自己会不会死。”楚莺稍作停顿,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没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但很快夜礼听到她轻哂,“多蠢的小孩啊,明明什么都没做,被言语侮辱还不够,还要挨打。屈辱、没有自尊,她却还是艰难地想要笑出来。”
  “这就是你们夜家对她做过的事情。我是故意要膈应你爸你妈,因为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当年的想法和做法到底有多荒唐和可笑。”
  楚莺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为了不让自己听起来太故意,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而这种伪装之下的平静却让夜礼觉得更加的心疼,心疼于过去默默承受一切的楚灵,心疼此刻还能保持冷静的楚莺。
  在他看来,楚莺像是见惯了自己的伤疤,即便再一次揭开,她也已经不会再痛了。
  因为曾经太痛了。
  他握拳,摇着头,连声音都在颤抖,“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这些,我……”
  “打住。”楚莺抬手打断他,“你的道歉对我,对我的家人来说无足轻重,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不如把医生找来和我一起认认真真研究一下,怎么样才能让夜景尽快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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