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最近老感觉有人想取我性命。
你若是说我日子过得不顺,倒是日日太平,甚至说有点享福了。
一个叫煦明的,天天硬要给我梳头,洗衣,挑水,做饭,打扫屋舍,赶都赶不走。我怀疑他就是想把我养成废物,好等他有一天离开了,我被自己饿死。
煦明甚至还问我想不想摸摸他的肚子,说是和以前一样硬。
啊?这是可以跟一个妙龄女子说的话吗?
“你又来了?来几次了?来干什么?”我看着那个一身黑的家伙。
“嗯。”他回。
个嗯到底回答我哪个问题了?
他说他叫雪媚,虽然名字里带个显白的雪,却天天阴沉着一张脸。
初见雪媚时,我在房顶晒太阳滚下来,被他接住了,这感觉不知为何如此熟悉,我毫不迟疑地捧起他的脸,“你……”
“你……认得我吗?”他问。
“我当然认得你,你长得好像隔壁村欠我钱的王二麻子,你是他兄弟吧!”
他松手把我摔在了地上。
不是?欠钱不还的人都这么嚣张吗?
“没事吧,快起来。”旁边一个一身黄的家伙扶起我。
我那个激动啊,假装脚一崴倒在这位黄衣美人的怀里,借机抓住他的手,“美人,你好漂亮啊,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可曾婚配,若未曾,巧了我也是。”
“哈,你这反应还是一样。”美人扶着我的腰,“在下叶盍彻。”
“还是一样没有正行,又好色。”雪媚道。
“你不也是一样嘴臭。”美人反驳那人。
“这,二位……难不成我们是旧相识?”
“不是。”他们异口同声。
“她身子本就差,你好端端摔她做什么,说不准你真的跟隔壁村的王麻子很像呢。”美人道。
“是啊,是啊。”我附和,“这位俏郎君,不是我损你,是夸你,王麻子可是隔壁村闻名的美男子,但是他欠我钱,我只能夸到这了。另外我身体好着呢。”
美人朝我笑了笑,他笑起来真好看。
“胡闹。”雪媚一把扯过我,“你一个良家女子,怎可这般倚在人男子怀中。”
美人又拉过我,“这是我定了亲的婚配。”
啊?不是吧,还有这种好事?
雪媚又拉过我,“她何时答应过,不过是你自唱自演。”
美人又又拉过我,“定礼是我阿娘的镯子,还在她手上呢。”
雪媚又又拉过我,“给我脱了,我早就该把这东西给先砸了的。”
什么你娘的镯子?分是我的。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看上我的镯子装旧相识来骗我镯子的。好家伙,搁这藏一手呢,还好我聪明反应快。
但不知为何,我脑海里似乎响起:拉大锯,扯大锯……这是什么?
“再拉你们不如把我锯成两半,一人一半好了,放手!”我怒气冲冲回了屋子,把他们两个骗镯子的贼关在门外。
明明两个人都长得那么好看,可偏偏却是骗子,太可惜了。
没成想自从那日这俩骗子就缠上我了。
“我想听你上次在房顶未唱完的曲。”黑漆漆的雪媚道。
“什么曲,我都是瞎哼哼的。”
“你再想想吧。”雪媚看起来十分期待,“我在等下半首,可这首歌只有你知道。”
“我想我想。”哼,又来找理由和我凑近乎,就想骗我这么点值钱东西,“喝茶喝茶。”
“雪媚,你又来!”叶盍彻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歆焉必须少思少虑,你还让她想什么。”
“叶少庄主忙完铸剑山庄的事还要大老远赶过来,真是辛苦了,只怕迟早会力不从心的。”雪媚悠悠喝着茶。
“你总是背着我偷偷来找歆焉。”
“是叶少庄主太忙,自己过来少了,如若庄中事物太忙,照顾阙歆焉的事,雪媚可以全权代劳。”
“你们怎么一见面就吵架,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们都别来给我添乱了。”
正当时,煦明从外头进来,“歆焉,饭做好了。”
三个男人面面相窥,雪媚先开口:“这就是你说的照顾自己,上次做饭炸了灶屋差点没把头发烧着。”
“还是劈柴把斧头扔了?”叶盍彻接道。
“还是从房顶上掉下来?”雪媚又一次。
嗯……让我想想怎么反驳。
“我去装饭端菜。”反驳不了,装死吧。
“雪媚,你是怎么留下忘忧花炼制丹药的。”煦明问。
“那人对我撒谎了,他没必要对我等撒谎,我觉有异,多留了心眼。”雪媚答。
“你我当初坚持让她服下忘忧丹,日后她知晓了真相,如何是好。”叶盍彻道。
“她不会知道,忘忧丹的功效非比寻常,何况她……城府太浅,心智不高。”雪媚道,听得我想打个喷嚏,“当初她那副光景,险些跳崖结束一切,若不是还有这忘忧丹,我们都没有办法帮她,难道眼睁睁看她死吗?”
“你既不愿她身子康健起来再告诉她过往,就莫要提前尘之事了,省的她起疑。”叶盍彻道。
“彼此彼此,不必指责我一人,当先自省。”雪媚道。
好家伙,听着美人斗不过雪媚啊。
“好了,你们二人莫在争执了。”是煦明的声音,“还不是你们不愿意给她安排一个安稳的故事才会如此,两个人都还不愿意放弃她。”
“我已经放弃过她一次了,天可怜见有了第二次机会才能靠近她,我放不下,就算日后东窗事发她怪我,我也放不下。”雪媚这是要放什么?
“她和铸剑山庄,在下选她。”美人也选她,“本来她已经答应跟在下走了,还不是雪媚你横插一脚。”
“那你是想看她因那个人因那些事沉郁而亡吗?你我都知她非是此界之人,若不是这忘忧丹,她记着前尘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回到她来的地方去,怎会轻易选择留在这儿。”雪媚道。
“在下若是这般想,才不会让你喂她吃下那丹药。”
“二位都稍安勿躁,我的病与师兄的命结都是她所化解,所以我是来报恩的,只要留在她身边即刻。其实最好是我们都远离,可我又劝不动你们,你们争归争,真的能保证别再伤害到她吗?”煦明无奈道。
“她这具身体换身时受了重伤,又被那人打伤过内里,根本离不开人照顾。”雪媚道,“你看她痴憨的那个样,放下她在这江湖里,她就能不受伤害了吗。”
“我虽武功不如你,可我还有铸剑山庄。如今起点一样,各凭本事吧。”叶盍彻道,“不,在下已胜你一头,在下长得比你漂亮,王麻子。”
哈哈,美人扳回一局。
听啪得一声,好像是茶碗碎了。
“我的茶碗!”我急忙进来,果然看见雪媚捏碎了我的茶碗,心疼我一文钱三个的小茶碗。
他们三见了我,都是一惊。
“歆焉,你不是去灶屋了吗?”叶盍彻问我。
“我还没走呢,刚出门就站定了,原本想问问你们在不在这里用饭,虽然煦明煮的饭可能不够。”我打算给我的茶碗下葬,“听到你们谈话就没打扰。”
他们没发现我在门外,就好像我应该站在门口听他们讲话,“你们说的这个她是谁呀?”
“没谁。”雪媚答。
“你这话说的,跟回答个嗯有什么区别?”我嘴角一歪,挑了挑眉毛,“是不是你们的心上人呀。”
“不是!”他们异口同声。
“不是就不是,吓我一跳你们。”我就是想要话头好去村口妇女聚会拔得头筹,他们至于这么小气吗,还是他们的往事太丢脸?
“我去上菜。”煦明走了。
“我马还没栓就进来了。”叶盍彻走了。
雪媚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就走了。
“喂,喂!搞什么,都走了,茶碗得赔呀!”
啊,男人真是狂妄。
他们好像不是来骗我镯子的,但鬼鬼祟祟在我身边不图财不图色,那么一定……一定是来杀我的!
是谁派来的杀手,色诱手段这么高超,心动了。可我好像没仇家呀,杀我有什么好处?还要这般讨好我。
虽然我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我知道我穷,所以活着只有一个目标,攒钱娶惜妇,所以有这么三个大美人摆在我面前时,我当然饿虎扑食。
当我扑向雪媚的时候,他说我是虚情假意,我俩时候未到。难道他看出我只是贪图他的美色?
当我扑向叶盍彻的时候,他说我年纪尚小,心智不熟,他不能乘人之危。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说我蠢。
当我扑向煦明的时候,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让我不必迁就他。难道煦明只想做我的厨娘?
当我大义凛然说我不介意三人一起,分一月上中下旬来。
“休想!”他们说。
嗯?我这辈子是搞不懂男人了。
还是抓紧和隔壁美人王麻子说亲吧,正好他还欠我钱,可以入赘我家。
到隔壁村和王麻子还有媒婆谈得正好,雪媚突然踹门闯进来,他看见王麻子的容颜,脸色顿时一黑。
“阙歆焉,你是瞎了眼吗?”
“没有啊?我看得可清楚了。”怎么还平白污蔑人?
“……”
“哎呀——”雪媚一把扛起我,胃被顶的好痛,等下,怎么这个也感觉似曾相识?
“啊,救命,杀人了,麻子,你等我,我很快回啊……痛。”雪媚颠了我一下。
“干什么,你快放我下来,你怎么回事,我都要娶到麻子了你知不知道,坏我好事我跟你没完。”
雪媚一言不发,我被晃啊晃,看见了雪媚饱满的屁股,好想捏一捏。
捏了。
爽!
雪媚浑身一抖,把我放下来,“你,阙歆焉你……”
“我说我是自救你信吗。”我收回抓握的手。
“无赖,你怎的会越来越无赖了。”雪媚红了脸,不知道是害羞还是被我气的,似乎很头疼的样子。
诶嘿,男子都这般易害羞吗。
反正不管他们想要什么,我是不能让自己先吃亏的。
叶盍彻午后突然带着一身伤来了,我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你喜欢的吗?我记得你管着叫战……战损,我今日特意比武弄来的。”叶盍彻傻笑着。
“战损?什么?傻瓜美人你不这样我也爱看啊。”伤到脸就不好了。
我赶紧替他处理伤口,这世道骗个镯子至于下这么大血本吗?
“是吗。”叶盍彻替我整理碎发,“在下有好多话想说,可又不能说。”
“为什么?”
“怕你想到不好的东西。”
“嗯?怎么会呢,可是有大美人陪我聊天呢。”
“吃糖葫芦好吗?”
“好啊好啊,你请吗?”我可真是个省钱的小机灵鬼。
“自然。不过上次有人托在下去买糖葫芦,结果等在下回来她却吓得在下所有的糖葫芦都掉了。”
“她怎么了?”
“她昏睡过去了。”
“啊,这有什么好吓人的?你胆子也太小了吧。”
“是她太吓人了。”美人杵着脑袋看我。
“不怕不怕,你跟我做朋友,我不吓你。”太好了,他可是一庄庄主耶,我糖葫芦怕是能吃到死了!
“你真好。”美人似乎想起来什么,笑得很开心。
那开玩笑,我别的不行,主打一个对朋友还是很好的。
“心已随风去,山水仍相依,错放的人生,谁在喃喃自语。来去的你我曾笑看的风雨,而今的大地,空留一声叹息。月儿明明水清清,一曲清幽,翻飞弦外的音。来时花铺满路,去时已荒芜,若天外有天,何必今世缠绵……”
处理完美人的伤势,我放好药箱走出门,就听见雪媚在唱歌。
我一时好奇:“你唱的什么?”
“你听过吗?”
“好像没有。”
雪媚没有说话,我要爬上屋顶,样子费力到雪媚看不下去,飞身下来把我带了上去。
“不过这歌我好熟悉啊。”
“这歌有下半首,可我到现在也没听到,说不定你知晓呢。”
“别急,你在唱一遍,我总感觉哪儿听过的呢。”
于是雪媚重复,我顺着调子接道:“水自多情,不懂月的阴晴,只留住这一刻,凝动的表情。缘尽的你我,只剩下天意……我就会这些了。”
“这是你要告诉我的吗?”雪媚道。
“什么?”
“天意已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了,我会比以往都珍惜的。”
“啊?什么你们我们?你这人说话我听不懂,还是王麻子说话好,我听得懂。”
“你在提王麻子,我就杀了王麻子。”雪媚的脸一变。
很好,我闭嘴。
王麻子死了我的钱怎么办,不懂他们为什么对王麻子敌意那么大。
叶盍彻也飞身上来,坐在我的另一边。不知为何,我脑子里的叶盍彻在说:我来的不是时候。另一声音说: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怎么回事,我的脑子怎么了?
我正想起身,雪媚往这里移,搞得我失去平衡又坐了下来。叶盍彻也同样往我这里移。本来两边距离都不远,一来二去我被夹在中间。
“怎么?壮士们,外边的瓦片是硌你们屁股不能坐吗?”
他们什么也没说,只是往里又坐了一点。
不是,我心里可是只有勤劳能干的王麻子,虽然他现在还受着雪媚的威胁不能成为我的惜妇,但既然你们已经拒绝了我,我就得为王麻子守身如玉啊。
“额……看,月亮真漂亮,今晚是中秋啊。”
“好看,叶少庄主不在就更好了。”
“好看,雪媚郎君不在就更好了。”
我艰难举手:“哈哈,不如我不在吧,你们谁帮个忙把我放下去。”
“雪媚你把手拿开,别以为在下不知道你要做什么。”
“你不要在信誓旦旦把阙歆焉当做庄主夫人了,她今日去向王麻子提亲了,你可知晓。”
“什么?还不是怪你连王麻子都比不过,真是笑话!”
“叶盍彻!”
又开始了,我的耳朵好痛。
“别吵了。”我的脑袋一抽,脱口而出,“别打了,要打去练舞室打。”
他们本来没打,我这一说,终是打起来了。
唉,我这脑抽的病什么时候好。
煦明把酒肉和月饼端出来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厮杀到天上去了,我才能脱身从一旁的梯子下来。
“又打了?”煦明无奈。
“嗯。”
“你劝了吗。”
“嗯。”我心虚。
“随他们吧,不知道又要拆到哪个宅子去。”
我和煦明先入宴赏月,他说:“这回你赌谁赢。”
“自然是雪媚赢,美人太傻了,论心计玩不过雪媚。”
“也是。”煦明饮了一口酒。
“可总不押美人赢,他也太惨了吧。”
“那你押叶少庄主?”
“下次吧,我还得给王麻子攒礼金呢。”
“哈哈,你就别想王麻子了,这辈子有他们俩在你是不可能娶王麻子的。”
“啊?他们也喜欢王麻子?那我输定了。”
“咳咳咳……”煦明剧烈咳嗽,酒水从鼻腔喷了出来。
“怎么了,没事吧。”我替煦明拍背顺气,“原来王麻子是个抢手货啊,那我咋办?”
煦明咳得更厉害了,他们上边未分胜负,下来反而围着煦明。
“煦明,阙歆焉离你那么近干什么,虽说你替我病了好几年,可有的东西能让有的不能。”
“怎么回事,煦明你看起来这么老实,怎么也会乘虚而入?”
“咳咳咳,我不是,她咳咳……”
看来今天是要逼死煦明了。
我懂了,煦明也和他们抢王麻子!
原来我的竞争对手这般多,更证明我不能放弃麻子了!我赶紧把桌上这些好吃的带去巴结王麻子。
最后我们四个在王麻子家过了一个中秋。
王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