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一般情况下是老顽童的样子,再不就是气哼哼或吹胡子瞪眼,少有这般正经的时候。
所以,被点到的俞灵妙也开始认真思索了起来。
“师父,我现在每日也在苦练医术的……”
这话说到了后头她就有点儿嗫嚅了,因为岭南道这边的病症,目前来说相对稀少。
现在找到他们看病的,绝大部分都是因为年轻时候因为吸食了过量瘴气所埋下的病根。
这里没有战乱什么的,跟路上所见的那种外伤全然不同,至于那些内里的咳嗽,除非是非常严重,让当地居民感到十分不适他们才会来问。
若不是因为这样,俞灵妙也不会一心沉迷于制药制香。
平日里的病人要么是一副去瘴丸的方子能解决,要么是普通的小跌打肿痛,她压根没有学习的机会。
“苦练医术?你每日起床先去看看外头的粮食发展,回来之后就是巡视各个街道,一天里能在我这医馆待上一个时辰都是多的,你跟我说你在苦练医术?”
“师父,我……”
胡大夫挥挥手:“说你你也别不爱听,你先生说你有天分,有分寸,让你自己看着办,这下好,城里各处都弄了起来,你要不要看看你花了多少银子?”
“我们一个小小的宝安县,你弄了如此多多余的东西,你再想想,还有多少人在外头吃苦受累?你那小情郎,你二伯,还有你四个哥哥可都在外面出生入死呢,你这般还能玩闹下去?”
这话就算是重话了,俞灵妙眼睛眨了眨,心里也有些委屈和内疚。
她当然知道最近她弄得这些东西花了不少银子,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想要努力弄出一个名堂,让这里成为岭南道的经济贸易之地。
有商人来的话,那就带动消费,他们也就能攒下银子了,那当然也能慢慢补上亏空。
“师父,我不是,我也是想要帮着……”
“我不管你怎么样,你先生不在,那你的主业就是学医。你别忘了,现在先锋军在外头是没有军医的,你要真是心疼你的家人和小情郎,就不该把时间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上头,苦练医术才是正经。”
说这话之时,胡大夫在心里叹气,这小丫头的天赋是没法说,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透。
但可能也正是太过聪颖,这方向总是不对,再这么下去,那宝安县现在的银子还不得叫她掏空?
他是真的担心哪一天外头的霍小子领着人回来拿军饷,这里头的银子都给这小丫头败光了啊。
俞灵妙低下头,喏喏道:“我知道了,师父,我不弄那些东西了。”
实际上她当然不是不关心在外出生入死的霍雪风和哥哥们,而是她通过空间时不时就能知道霍雪风等人的境况。
像是药丸药散这些东西,别看她每日在医馆里头勤勤恳恳的做,实际上回了家她也在空间偷偷做,为的还不是让先锋军在外有足够的药物储备?
不过这种事情她也不能跟胡大夫说,而且胡大夫说的也有道理,她最近确实是有点儿急着要发展宝安县,反而忘了自己的主业了。
看着她乖巧认错的样子,胡大夫叹息一声,本来不想说什么了,还是憋出来一句。
“先锋军在外头如何你就一点不担心?我这一大把年纪了,我指定是去不动了,但你有白虎护着,要是你想去的话……”
话到这里,不肖他说俞灵妙也明白了过来,她眼睛一亮,看着胡大夫道:“师父,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跟着去战场?”
胡大夫吹胡子瞪眼睛:“就你那一身破烂医术,去什么战场?你是想让你那小情郎担心的延误战机?”
别的不好说,但是为了她而耽误战机这事情,胡大夫绝对相信霍雪风那小子是干得出来的。
俞灵妙立即道:“那我从今天起就只来医馆。”
“你想得美,采药不要人?你现在就认得几个药?”
俞灵妙:……
胡大夫:“今晚上我就去你家跟你爷爷说说,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我出门行医。”
俞灵妙诧异:“师父?”
她记得一开始她问过胡大夫这个问题,胡大夫是拒绝的,不然的话当时苏先生出去,胡大夫也就跟着去了。
“有白虎跟着,怕什么?”
胡大夫心中摇头,他本来以为这小丫头弄得宝安县声势这么大,那其他地方肯定有人来求医,哪里想到竟是没多少?
俞灵妙这当徒弟的没学到多少本事,他这个当师父的心里头也着急,也想着能让她学多点儿东西。
既然没有病例上门,那他们也就只能出门去找病例了,左右宝安县现在的情况已经稳定了,想来老友也很快就要回来了。
俞灵妙不是个傻的,在细细琢磨之后也明白了胡大夫的意思,当下就对着胡大夫福了福身,“弟子,多谢师父教诲。”
说起来,不管是苏先生还是胡大夫,对她可都不是只有名义上的关系,那是实打实的为他考虑去教会她东西的,也把她当亲人后辈一样处着。
胡大夫摆手:“行了行了,你别给我来这套,回去跟你爷爷说,今晚我上门讨杯酒水喝。”
“师父,我知道了。”
……
俞灵妙回到家后就跟俞天虎和高婆子等人说了晚上胡大夫要上门吃饭的事情,俞天虎等人又是欣喜又是诧异。
“之前说了好几回胡大夫都不愿意上门,这回可算是要上门了。老婆子,你跟老大家的说,上次去田里除草捞回来的田螺炒一炒,我记得胡大夫爱吃这个。”
高婆子:“行,我这就去准备,前些时候泡的酸笋说是能吃了,刚好咱家的还没开封过,这回刚好拿来炒田螺。”
等高婆子出去了,俞天虎这才诧异道:“妙妙,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最近不认真被胡大夫批评了?怎么胡大夫就要上门了?”
俞灵妙大惊:“爷爷,您说什么呢?”
“不是吗?我看自打分了屋子胡大夫都不来咱家一趟,这好不容易来一回,可不就是出事儿了?”
说完,他双目紧盯俞灵妙:“妙妙,你应该知道是啥事吧?”
俞灵妙不自在的扭过头:“等师父来了您就知道了,这我可不知道。”
事实上,她心里心虚的很。
不是为着胡大夫要带她出门行医心虚,而是因为胡大夫希望她上战场这件事情心虚,她知道,家人们一定不愿意让她去当军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