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门外久久未曾响起的鸣冤鼓被人敲响,鼓声顺着朱雀大街流**,一群人身穿白衣,身边摆放着一具具棺椁,跪在鸣冤鼓前。这是大唐开朝以来第一次被敲响,深沉的鼓声敲击在众人的心房上,沉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李世民刚刚起床,手中捧着李承乾刚刚处理完的奏折,王升低着头悄悄走到他的身边,弓身后退一小步弯下腰,“陛下,崔氏敲响了鸣冤鼓!”
咚!
李承乾惊愕之下踢到了桌子,疼痛瞬间就让他龇牙咧嘴的抱起脚。
李世民皱眉训斥了一句,“这点小事就惊慌失措,成什么样子!去找太医署敷点药,别落下伤!”
看似严厉实则体贴,训斥了一句,又怕李承乾落下伤痕,叮嘱一句。
一句话让李承乾心头暖洋洋的,柳苏给李世民的影响太大了,换做之前李世民只会训斥,而不会关怀他。
“没事,父皇,不小心碰了下,父皇要去看看么?”
“既然无视,那就等你好上一些,我们一同前去看看,王升让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去朱雀门。”
李世民放下手中的奏章,走下软塌,伸出手抬起李承乾的脚看了看,确认无碍之后,摆了摆衣袖,踱步出了太极宫。
王升急忙离开,李世民的意思是召集三省六部,他需要通知好几人,同时还要安排李世民的出行。
李承乾赶忙穿好鞋袜,整理整理自己因为半天坐着而皱起的衣服,快步走到李世民的身边。
“承乾,你也不小了,今日为父教给你一个道理!”
“人和牲畜的区别,就是人懂得感恩,知道进退,你可记得?”
李世民负手而立,看着远处巍峨的宫殿,心中不知道想些什么。
李承乾应了一声,他不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顺着李世民的视角看去,远处就是朱雀门的位置。
房玄龄得到消息感叹了一声,树欲静而风不止。
崔家死而不僵,居然还敢出现。
这让他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勇气,柳苏虎视眈眈,李世民也是如此,就这样,他们顶着天下人的视线披麻戴孝的跪在朱雀门之前,意欲何为?
他的家和长孙无忌的离得不远,两家中间只有一条小小的巷子,长孙无忌看开了,钱权都是虚的,不如实实在在的过的开心,原本的长孙府给他荒废了,搬到了房玄龄家的隔壁,两人做个邻居。
“老房,一起走?”
长孙无忌从大门内探出头,看到房玄龄正要上马车,吆喝一声。
房玄龄早已经习惯,衣袖一甩,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叮嘱管事一句,自己溜溜达达的就来到了长孙无忌面前,“今日你怎么这么慢?”
顺着大门向内看去,刚好看到自家的女儿在和长孙冲一起,气得他立刻扭头寻摸棍子。
败坏门风!
这老狐狸臭不要脸的,居然亲自守门!
“哎哎,正事要紧,正事要紧,莫要搞这些儿女情长的啊,走了走了,沖儿,你好好努力!”
长孙无忌拉上房玄龄,冲着长孙冲喊了一句。
面对气哼哼的房玄龄,长孙无忌才不怕,长孙冲回来的时候就说了,房遗爱领着张紫琼回家了。
呵呵!
大家都是彼此彼此,何必为难自己这个当老父亲的!
“走吧,哎呀,你这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较劲做什么?”
半路上看到房玄龄还在生气,长孙无忌拿过刚刚买的臭豆腐,伸了一串递给他。
房玄龄也不推辞,两人没坐马车,顺着路一路走,等会还能遇到高士廉。
果不其然,臭豆腐刚吃了四串,就看到高士廉捧着一碗煎饺等着他们。
见到房玄龄和张苏无忌,他立刻迎了上去,“吃了没?我刚炸的煎饺,尝尝看?”
抬抬手,一大盘煎饺黄灿灿的,油水顺着煎饺滴落,让人难以把控。
盘子当中还放了点辣椒酱,这也是高士廉自己做的。
现在事情少了,高士廉就开始琢磨起吃食了,三人当中他是最会琢磨的。
三人一路走一路吃,对崔氏的事情完全没放在心上,这件事情轮不到他们去操心,他们只要安心当一个观众就行了。
到了地方密密麻麻的放着的全是棺椁,细细数上一遍,刚好是崔氏死去的人。
长孙无忌捅了下房玄龄,冲着皇宫的方向掳了下嘴。
朱雀门上,李世民高座,丝毫没见到下来的意思。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日头逐渐的升高,寒风萧瑟,原本临近除夕,应该是欢庆的长安,现在显得格外的冷清。
往来百姓驻足观望,随后被身边的同伴拉走。
到了正午,鸣冤的队伍哭嚎声越来越大,房玄龄和长孙无忌等人早已经躲入旁边的马车当中。
“有何冤情!”
该给的面子还是需要的,李世民终于露面了,带着李承乾信步走在大道上。不时的四处观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启禀陛下,我等冤枉啊!”
“我清河崔氏,立族三百年,从未作奸犯科,却遭到奸人谋害!”
“只因为我崔氏略有资产,这奸人居然灭我崔氏直系满门,求陛下做主,还我崔氏清白。”
“哎,老房,听到没有,略有资产,啧啧,你我连穷人都不配了?”
“哈哈,不配,不配,我等可不配让人当做痰盂。”
高士廉混插打科说了一句,崔氏的种种行为,别灭门之后直接放在了水幕之上,那一幕幕让人心寒。
不止是高士廉语气不屑,所有围观的百姓也是暗自呸了一句。
这等不当人的家族,居然还说自己有冤屈。
“清白?你崔氏欠人八千万,为何只给一半?何为冤屈?”
李世民沉着脸,眼光明亮,果然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目标。
一杆青色的龙旗迎着风飘**,这是他最大的底气。
连苏定方都来了,看来今日是无法善终了。
寒风之中,李世民的话传出去很远。
一句话让领头的人哑口无言,讲道理,崔氏理亏,纵使是被灭门,也是咎由自取。
“草民有冤情!”
一计不行又是一计!
“说!”
“草民要告秦王柳苏,惑乱朝纲,妖言惑众,其罪可诛!一罪惑乱,用妖术迷惑百姓,让百姓为其立长生牌位;二罪逼婚,逼迫外庄女子下嫁他庄子中丑汉;三罪杀牛,每日食牛不知凡几,还曾放言想吃就吃;四罪诛忠,逼迫御史台王圭、魏征等人被流放千里;五罪谋反,勾结朝中官员,当朝宰相等人,暗自开设买卖,许诺重利;六罪**色,囚禁前朝皇后供给自己玩乐,幽禁当朝公主;七罪贪财,为掩饰自己贪欲,借口设局屠杀我崔氏满门;八罪弑杀,扶桑屠杀百姓过万,前几日灭我崔氏满门;九罪奸佞,妖言迷惑陛下,断绝天下读书人前程!”
“此乃九宗罪,一一属实,这是我等献上的证据,上有十万读书人的手印!恳请陛下做主,还我等朗朗乾坤,彻查此事!”
领头之人从怀中掏出一份血状,跪爬到李世民的脚边,血状抖开,果然前面是九宗罪,后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人的名字还有按下的手印。
李世民示意了下王升,“王升,收起状子,按照上面人的名字挨个去查,这些人若是有牵连,直接斩了。”
“侯君集何在!”
“出来暖暖身子,冬日久站可不好!”
没有等到李世民的勃然大怒,平淡的话语如同和寒风一样渗人,领头人抬起头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王升伸出脚一脚将他的头死死按在地上:“陛下又让你抬头了么?不知礼数的狗东西!”
“陛下!”
“陛下!我等冤枉啊!”
“救命啊!”
“有冤情?下去和阎王说吧,朕困了,没时间陪你们玩!侯君集听令,以后再有崔氏的,全部杀了!”
看着李世民逐渐远去,王升踢了踢脚下的脑袋,侯君集横刀立马的扛着大刀手起刀落毫不含糊。
马车之中房玄龄摇摇头,崔氏无疑是自寻死路,还有那份状子。
百姓惊恐的四散而去,军士也没有人阻止,只不过来的所有的崔氏,全部魂断朱雀门了。
“老房,你说这罪状会不会流出去?”
“怎么不会?多新鲜的事情啊,他柳苏怕这些吗?你们可别忘了柳苏的诨号!”
“我只是在想,后面柳苏会如何应对。”
应对?柳苏会吗?
恐怕一笑而过,跳梁小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