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凌朝为公司拉来了威廉·摩根,唐既明满意到不行,两个人同时转正,在公司也正式走上了正轨,急于做出成绩的唐凌朝,更加分不出心思花在楚莺身上。而还没有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夜礼,和唐凌朝恰恰相反,几乎把自己的大部分时间都放在了楚莺身上。
看楚莺心情不好郁郁寡欢的样子,夜礼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待在家里,就算楚莺不愿意说话,他也能待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她,只要能守着楚莺就行。
楚莺和之前在家里不说话的状态不一样,之前楚莺在家的时候虽然也不怎么说话,看起来也像有心事,但整个人的状态还是比较轻松明朗的,就算不说话,也还是会做很多事情,会在家里走来走去,看看电视看看书,还会做饭吃。
现在的楚莺是一句话都不说,不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整天,就是坐在沙发上发呆一整天。
虽然夜礼也不是一定只能让她做饭,但是到了饭点却没饭吃的次数确实不多,刚开始他还天天点外卖,到了后面连外卖都吃倦了,想从夜家直接找个保姆来,又怕楚莺会不开心,犹豫了好久还是想和楚莺商量一下。
“楚莺,我看你最近挺累的,要不我从家里找一个保姆过来,这样我不在家的时候还能有人陪你吃饭说话。你觉得呢?”
楚莺动作缓慢看向夜礼,有点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没说话,表情还有些疑惑。夜礼被盯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自在地望向别处。
“我的意思是,我们也得正常吃饭,总是吃外卖,也不大健康。我从家里找个阿姨过来,也能照顾你。”
楚莺呆滞地眨了眨眼,还是一言不发,权当默认了。
夜礼去打完电话后回来发现楚莺还是一脸呆,他实在没忍住,在她身边正儿八经坐了下来,“你到底怎么了?”
“嗯?”楚莺歪头看向他,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唐凌朝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就出去一趟回来就成了这样?”楚莺来家里都快半年了,半年里楚莺都没有过这样的情绪,即使是面对他的父母的时候,最多也是歇斯底里,他从来不认为楚莺会是产生这样情绪的人,但这次这样低沉的氛围已经持续了快一周了,再这么下去还不知道楚莺会变成什么样。
楚莺缓缓看向他,思绪被拉回现实里,直视夜礼的眼睛。“你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最黑暗的时光,是怎么度过的?”
“我?”楚莺问得突然,夜礼愣怔了几秒,还是诚实回答了她:“我最难熬的时候,是楚灵不见了的那段时间。当然,比起当时的楚灵,我的处境并没有那么困难,只是楚灵的离开,对我来说也是巨大的打击。我害怕她出事,怕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但我抽不开身,不能亲自去找她,也去不了我们约定好的地方。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陪在她身边。”
“最可笑的是,那时候的我以为,是因为我没有能力没有实权,所以我服从我爸妈的安排留在国内,毕业后也很快进了公司,但现在我才发现,不管我是当年的毕业生,还是现在的小夜总,我都没有可以找到和帮助楚灵的能力。”
楚莺安静听他说完,很快做出了反应,“所以你想说,你还不够强大,所以还有很多事情都不会如你的愿,对吗?”
夜礼承认,点了点头,“那么你呢?你这段时间这么难过,是因为什么?”
楚莺肢体僵硬,动作迟缓地抱住自己的膝盖,垂下眼眸,语气轻柔。“你知道吗?家里出事那一年,是我人生里最黑暗的一年。那时候的我什么都没有,偷渡去美国打黑工,在夜总会做最底层的工作,还要担心自己会被恶心的客人揩油。后来……我认识了一个有钱人,他对我很好,给了我住的地方,让我不用再在夜总会打工,也不用再接待那些恶心的男人们。”
她说着说着,眼中忽然落下了泪,“他比我大十几岁,答应我的事情也全部做到了。可是我好恨他,我也恨我自己,更恨那个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从五年前开始,我的人生就只剩下复仇两个字,我要报仇,我要让所有曾经伤害过我,伤害我的家人的人付出代价。”
“后来我离开了那个男人,和阿朝在一起,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以后除了复仇,一定还有其他的意义,我一定能给我残缺破败的生命找到继续生存的意义。我一直都坚信着我的以为,直到那一天,”她抬手擦掉下巴边沿的泪珠,又笑了起来,“原来过去那么多年,蒙在鼓里的人都是我自己。我以为只要我不说,阿朝就不会知道我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现在看来,他不仅知道,甚至可能那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太可笑了,这简直太可笑了。”
那一天是哪一天,那个男人又是谁,夜里都能猜到。但是照楚莺的说法,楚莺和威廉·摩根在一起,又或者说是一种不合理不平等的相处关系,是唐凌朝的策划。唐凌朝让威廉·摩根去包/养楚莺?这怎么可能?
所以他难得的,竟然想要帮唐凌朝说话。他扯过茶几上的纸巾递到她手里,“其实这个事情,你有没有问过唐凌朝?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
“如果我问他的时候他向我说了实话,我还能选择相信他不知道,但是他没有,他不承认五年前他就和威廉先生认识,所以我知道,当年的一切,或许都是他计划中的环节。”
“你爱他吗?”
“什么?”楚莺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意,对夜礼突如起来的问题感到疑惑。
“我是问你,你爱不爱唐凌朝。”夜礼再一次重复。
“可能……爱吧。”她深深叹了一口气,“毕竟从过去到现在,我只有他了。”
夜礼担心自己会听到肯定的回答,但在听到这样语气和形式的肯定回答之后却松了一口气。他得到的虽然是肯定的回答,但就凭这语气,他能确定,楚莺根本不爱唐凌朝。
只要楚莺不爱唐凌朝就可以了。
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不可控地扬了起来,夜礼忽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瞥了楚莺一眼,觉得在楚莺哭哭啼啼的时候笑还蛮不道德的,所以只能抿起嘴唇忍住自己的笑意。
“你不是只有他,如果你想,你还有我。”
楚莺听他这么说,笑意越发浓烈,明明还红着眼睛却看不出她的委屈感,在夜礼眼里,她是更加的艳丽起来。
“你知道这些年的经历教会我什么吗?”
夜礼好奇,“什么?”
楚莺的眼睛还含着笑,眼底的自嘲意味却明显,“如果把一切希望都寄托于别人身上,那么最后得到的,只会是破碎的希望。总而言之,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别啊,不能因为唐凌朝一个人一棍子打死我啊,你要相信,唐凌朝那样的人只占少数,我还是好人的。”
楚莺冲他弯唇笑了一下,笑容勉强又敷衍,下一秒笑容就消失,起身离开了沙发,留给夜礼一个冷酷的背影。
夜礼哼哼一笑,用完就扔,不愧是你。
***
夜礼和楚莺说完的第二天,夜家就来了一个阿姨,阿姨姓王,在夜家已经工作了十多年,是薛晨最喜欢的保姆。夜礼只是提了一嘴,薛晨就把王阿姨派了过来,对楚莺可谓是极为重视。
但楚莺却不觉得薛晨是因为重视她才派来自己最喜欢的阿姨,她更愿意相信薛晨是为了监视她。
而王阿姨的种种作为也证实了她的想法。
她想吃的东西都不让她吃,都是吃一些大补吃多了上火的玩意儿。
“我想吃螃蟹。”
“不可以。”
“我想吃龙眼。”
“不可以。”
“我想……”
“不可以。”
……
楚莺的忍耐近乎要到极限,她从前也不是不能忍的性格,但近几年因为被蒙在鼓里的时候,遭受过比较优好的对待,逐渐养成了她有些刁蛮的性子。只是眼下她也不是刁蛮,而是这个阿姨针对自己,被人监视也就算了,还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哪有这样的。
但楚莺也明白不能和阿姨硬碰硬,毕竟阿姨只会听薛晨的话,她要是去和阿姨争,阿姨说不定还会直接搬出薛晨压她。
所以她只能等夜礼回家,虽然一开始楚莺在这个家的身份也有些类似于保姆,但比起真正的保姆王阿姨,她却从来没有像王阿姨那样根本就不上桌吃饭。所以晚饭时间,桌上只有夜礼和楚莺两个人。
一开始王阿姨还杵在一旁盯着两个人,在楚莺对自己使了无数个眼色之后,夜礼才找借口开口,“阿姨,花圃的花能帮我去浇浇水吗?然后顺便看看哪里需要修剪的,一并修剪一下。”
支走了王阿姨,夜礼看向楚莺。“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