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云纱说完，对上二人脸上略带滑稽的惊愕神态，愣神道：“怎么？”
燕明疑惑地夹了一筷子温云纱方才吃的那道菜，鱼肉鲜嫩滑腻，汤口鲜美，燕明觉得这道菜实在是惊艳——可是他没唱出什么食材的品类来。
他看了柳空绿一眼，给他夹了一筷子：“你试试看？”
柳空绿一口吞了，也只能尝出笋壳鱼的鱼味，还有一点干菌子泡发后长久炖煮出来的鲜味，至于蒜油、芹菜？他没尝出来。
他面色凝重地朝着燕明摇摇头。
燕明心里一震，问：“温姑娘，这些菜的用料，你全能尝出来？”
温云纱道：“我家里是开饭庄的，这些食材的味道我都记得，错不了。”
燕明缓缓地放下筷子，盯着温云纱，让她又试了几个菜。
温云纱虽然不解，但还是依言尝试了个遍，每道菜经过她口，都能被她轻松说出原料。
这下连柳空绿也放下筷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温云纱不光说出了原料，甚至可以推测出具体做法，然后谨慎地提了几点自己认为的改进方案。
这若是全说到点上，就不是家里开饭庄的原因了！
而是……温云纱本来就是烹调天才！
燕明转头看柳空绿：“你这几天吃温姑娘做的饭吃的怎么样？”
柳空绿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道：“只怕比四大楼的名厨差不到哪去。”
燕明道：“我突然有个想法……先吃了饭再说。”
吃完了饭，燕明放下筷子用茶漱了漱口，正儿八经的看着温云纱问道“温姑娘，你认真考虑一下，你愿不愿意我给你谋份生计？”
温云纱听这话，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让燕明不悦。
她神色惶恐：“是我这段时间哪里做的不好吗？”
燕明：“并非如此。终究我只是来京城复命的，最后还要回到西北去。柳空绿必然也要跟我一道返回。到时候你一个女子若没有营生的手段如何在这帝京生存下去？”
“我就算想帮扶你，以西北之地遥远，你若出了什么事，我也不能及时处理。”
燕明言辞恳切，温云纱听了，突然意识到：是啊！殿下并不是帝京人，他是镇北侯世子，是天生要回到西北去的。
到时候，自己这得来不易的安生日子还能继续吗？
她看着燕明，有些伤感：“殿下，我可以跟您一起回西北的。”
“西北之苦寒，是帝京所不能够想象的。再加上你一个京城女子跑到西北去，且不说水土不服——我整日要在军营操练，恐怕到时候你也会十分孤独的。”燕明道。
他开门见山：“况且此次入京，我发现了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我在帝京并没有什么强大的人脉势力，因而事事都十分被动。我希望将你培养起来，作为我在帝京的人脉。”
温云纱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而又不免自卑道：“我可以么？”
燕明道：“你可以，我想到一个适合你的生计。你在烹调上的天赋万里无一，柳空绿这样叼的口味，也对你的厨艺没有意见，你愿意在酒楼里干活么？”
温云纱重复一遍：“酒楼？”
“对，四大楼名厨饱和，不能作为起步，我会先给你安排在二流酒楼。你学到他们的招牌，干出名气，我再看看能不能拜托人给你调到四大楼。”
温云纱叹气：“殿下，自古掌勺的大厨，能接触到招牌的，都是男子，我怎么可以做到呢？”
燕明不恼，他知道温云纱是被那阉人打压怕了，他循循善诱：“你都能在危难时刻，想到利用我来报血仇，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做到的呢？”
温云纱闻此，低下头，陷入了沉默。
燕明也不催促她，他转身和柳空绿喝酒。二人交谈着今日的射箭方面的技巧，把思考的空间留给温云纱。
温云纱也很纠结，因为她是女子的缘故，家里并不允许她抛头露面，即便连饭庄的大厨都夸赞她的天赋，父亲也不让她在饭庄帮工……
但，燕明既然这么说了，她便感觉到一股令人安定的力量，甚至毫不动摇地在心里已经相信燕明可以办到。
况且，殿下既然救她出水火之中，她不正想报答殿下吗？
温云纱想到此处，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朝燕明道：“殿下，我愿意到酒楼去谋生，请您告诉我，我该做些什么？”
燕明道：“我会拜托人把你送进他们名下的酒楼里去，到时候，你先安稳地做着，做出名气，就找机会调到四大楼去。”
“若能在四大楼干到首厨是最好，若不能，也可以积累起自己的食客基础。等到你觉得已经万事俱备，就写信送到西北，我收到信后，就命人在帝京给你置一处酒楼。”
他温柔道：“作为交换，你给我提供京城的动向。你谋生的一切收入，都是你自己的，至于酒楼，就当是我提前给你攒一份嫁妆了。”
温云纱听到最后一句，冷不防被燕明打动，殿下虽然下手狠毒，但对自己人却是真好！她怎么能够辜负殿下的恩情呢？
于是温云纱道：“殿下，我懂了。您是想让我做大，明面上开设酒楼，暗里作为收集信息的组织，收集食客们在席间闲谈时流露出来的情报，是吗？”
燕明赞许道：“温姑娘，你很聪明。”
温云纱俏脸一红，被殿下夸赞的感觉真好！她突然有想法：“论起收集情报，相较于酒楼，勾栏花柳之地不是更加便捷么？”
燕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
他看着温云纱，道：“我不愿意你和那些……不好的东西沾上关系。况且，那种行当，会有危险。”
温云纱堪称是绝代尤物，让这么一个动人美女去干那种下九流的行当，这不是摆明了要将她往火坑里推么？
毕竟，谁能看着这样一个绝色佳人不动心呢？
温云纱嘴上应着，心里却自有盘算，殿下虽然关切她，她却并不想因此限制了能给殿下帮忙的路径。那种纨绔子弟流连的场所，她还是要接触的，但……她会保护好自己！
她这条命是殿下救回来的，谁都没资格再玷污她的身体和意志！
哪怕是高官权贵，甚至是……不可说的那位。
燕明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至于之后你的住处，你也明白，再小的流水也是流水，帝京寸土寸金，你另外寻找住处也不方便，还是住在我的府上。”
“我不在帝京的时候，府里的一切事情，你都有权决定。”
温云纱感动地站起来，她对燕明感激之至！
为了殿下三番五次的恩情，就是让她为殿下去死……她也是情愿的！
她向燕明行了大礼。
朝他发誓：“我温云纱定不负殿下之意，若有懈怠，叫我堕入恶鬼轮回，生不如死！”
一字一顿，郑重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