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时间,南卢氏焦愁莫急,北卢氏被灭,卢怀仁的头颅悬在朱雀门的门头上。朱雀大街上的百姓,只要路过都能看见那死不瞑目的头颅。
卢玄是真的慌了,春考只有四五天的时间,这个时刻他不敢搞出风声。
今年主持会考的主考官是孔颖达和虞世南,这两位都是儒家大儒,说句不客气的话,他们两人的学生可能比卢氏加起来的人还要多。
反抗意味着死,不反抗下场不言而喻。
送信的差役并没有离开,他在等回信,上面指明要回信。收不到回信,到点他自会离开,也不用人催促。
卢玄百感交集,在客堂之中来回踱步,身边不少都是族中的阁老。
此时这些阁老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或许原本他们就是这幅模样,再也没有往日的跳脱。
李承乾要一个交代,他们怎么给交代!
煽动天下学子和书生的事情是他们做的,十条罪状也是他们传播出去的。还有编排柳苏的歌谣,也是他们所做。
这怎么交代?
卢玄有些后悔,当初黑袍人甩给他一份信,信中所言柳苏不过是无根浮萍,随意他们揉捏。这才有了他脑袋一热之后的举动,现在后悔晚矣。
“诸位阁老,这信,你们也都看了,给个说法吧!”
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卢玄一筹莫展,这些阁老往日活跃的很,各种出谋划策,今日如同死人一样。
“不管老夫的事情,老夫没办法!”一身着青色长衫的老者,杵着拐杖站起,环视一圈,随后桀然一笑。
“呵呵,怎么十宗罪可是你想出来的,不管你事情?”
“张阁老,你莫非把我卢氏看的太轻!”
青衫老者的话引起其他人不满,立刻有人站起拦住他的去路。
十宗罪并不是崔氏所列举,而是眼前这其貌不扬的老人。
文人惯用的伎俩,泼脏水,引经据典的口诛笔伐一顿,随后列举上罪状,引起天下人的反响。
这种做法他们无往不利,没有一次失败,哪怕是面对李世民,李世民都心慌。
然而他们这次一败涂地,柳苏不屑一顾,你骂任你骂,我都懒得还口。
名声对于他来说,重要吗?重要!
但是这不代表柳苏愿意和一群脑残见识,真当自己是什么圣人了?一群骂人都不会的蛀虫而已。
争吵声音不断,卢玄瞪大眼,不停的揉着脑袋。
“够了!”
桌椅倒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
卢玄面色阴沉,一个大胆的想法从他脑海中闪过:“诸位族老,既然你们不愿意拿出个方法,我这里有个方法你们看成不成!”
“说说看!”有老者立刻反问,眉间略带喜意。
“那就是......请各位赴死!”
“来人,给诸位安排上路!”
卢玄从牙关中蹦出一句!
“卢玄!你敢!”
“小子,你莫不是想死!”
有人震惊卢玄的想法,有人慌乱。
卢玄冷冷的笑道:“诸位,我敬你们是族老,给你们一条路,你们死,我保你们后代!”
族老当中有人沉默,不投诚那就是死,死的不是一个,是所有人。
李世民的心狠,他们已经见识到。
哀恸的哭嚎声响起,送信的差役坐在大门外等着回信。
不多时,久未开启的大门大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担架放在大门口。
“这位小爷,麻烦回个话,卢氏今日二十一位族老自感有愧先辈教诲,无颜苟活于世,遂以自缢身亡!”卢玄头戴白布,双眼红肿,说话间都泣不成声。
差役看了眼,点点头:“放心,话一定带到!”
看着差役远去,卢玄才松了口气,这关过去了。
太极宫中收到差役报信,李承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嗬嗬!”
“好一个卢玄,这招釜底抽薪很好!很好!”
“牛进达听令!”
“卢氏满门!一个不留!”
李承乾怒了,他要一个交代,而不是糊弄!
明眼人都知道,卢氏能有此,和这个族长脱不开干系,就这样卢玄还敢玩心思。
这是欺负他李承乾年幼无知吗!
房玄龄刚想上前劝阻,高士廉拿过信件递给他。
“啧,这天下还有如此蠢的人?”
房玄龄被秀瞎了,居然还有如此蠢的人?
难怪李承乾动怒,他想给卢氏一条活路,卢玄自己在作死。
要个交代,你给个交代,自己拉着族老自裁再写个认罪书不就成了?
何必还玩这些心思,谁也不是憨憨,这点小心思一看就明。
卢玄打着族老自缢之后的名声,让李承乾不敢动他们。
岂知道他这是把自己给玩死了。
房玄龄暗叹一声,果然蠢的人,怎么都救不了。
牛进达立刻直起身子:“喏!”
“殿下,卢陵距离我们五百多里,恐怕等我达到,卢氏早已闻风而逃!”牛进达心中估算一下,带着右骁卫过去,最少得三日的时间,这时间早就够卢氏逃跑。
“跑?嗬嗬!哪里跑!”
“你带着五千玄甲,一人三骑,多久时间可以赶到?”
李承乾幼年之时也跟着李世民东奔西跑,战场没去过几次,对玄甲军的战斗力还是知晓的。
一人三骑,五百里的路程他心中估算最多一日时间。
“不穿重甲,我有信心明日日落之前到达。”牛进达思索一阵,玄甲军以重甲出名,长途奔袭并不是他们擅长。但是不要小瞧重甲骑兵,他们能适应重甲也能适应轻甲,换了甲之后,战马没有重甲束缚,速度会更快。
“那就好,你带着这块令牌,去玄甲军营找段志玄,点起五千兵马即可出发!”
“喏!”牛进达一看事情成了,也不磨蹭,当即领命离去。
等到牛进达走后,房玄龄才走到李承乾的身边:“殿下,有些不妥!”
“房相有话,请直说!我俩不必有那么多隔阂!”
“一来,殿下让牛进达出去,刚灭北卢氏再灭南卢氏,天下人或许不会有什么怨言,这军中肯定会有流言。执政者不可偏爱,殿下可知其中道理?”房玄龄娓娓道来,他说的并不是灭了南卢氏会怎么怎么,而是朝堂之中的格局。
李世民郁闷的点点头,这点刚刚是他疏忽,一时之间就看到牛进达。偏爱可以,但是需要适度。这是李世民教给他的,他却没有把握好这个度,也怪不得房玄龄提醒他。
“老师,所言极是,学生懂了!”
房玄龄满意的点头,他并不是为了打击李承乾的积极性。
“二来,这玄甲军调动,殿下应该亲自前往或者让魏王前往,兵权收归统一,既然如此就不应该让将领有单独调配的权利。”
“行军作战在外,将领可依照战局布置,而非战之时,所有调动皆由殿下亲自掌管。”
李承乾张大嘴巴,他忘记了这件事。若不是房玄龄提醒,这事恐怕会埋下大患。若是有一日,将领私下拿着兵符去调遣,别人听令还是不听。不听令,前面有先例,听令与法制不符。
“殿下,当务之急,是下令,让王总管立刻带着去玄甲军,昭告一番!”
房玄龄点明其中的要害,李承乾猛地点头,手忙脚乱的写好一份折子递给王升。
王升默默的看一眼房玄龄,不着痕迹的竖起大拇指。
果然能和长孙无忌一起的,都不是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