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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不料,在第十七次审讯中,欧阳云突然一反常态。
  “王少怀是我杀的!”
  她还没坐下就说。
  “什么?”
  我一下子愣住了。
  “王少怀是我杀的。”
  欧阳云又重复了一遍。以沉着冷静的声音,回答我发自内心的惊愕。
  我沉下心来,盯住她:
  “那你谈谈吧!”
  欧阳云咬咬牙:
  “没什么好谈的,是我杀了他!这件事到昨天为止,我一直不承认,给你们工作带来许多麻烦,我对不起你们。你们对我一直很耐心,我很感激你们。”
  “你为什么要杀王少怀?”
  “我已经说过了,我恨他!在我需要同情和帮助的时候,他欺骗了我。我起先想告他,但一想我们的事说不出口,我到哪儿去告呢?我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再说,就是告下来了,他顶多挨个处分,照样当他的官,可我却完了。名声完了,人完了,工作也完了……为了出这口气,为了讨还我失去的,也为了惩罚我自己,我决定杀了他!”
  “你哪天杀的他?”
  “六月十六日,星期四。那天他约我到丁字街,我就去了。我敲门,他开了,我就进去了。趁他抱我的时候,我用刀子照他心口上刺了几下,又朝他背上刺了几下。他就倒在地上死了。”
  “那天你俩谁先到的?”
  “他先到,我后到。”
  “他几点钟到的?”
  “不知道。”
  “你几点钟到的?”
  “七点钟。”
  “你几点钟离开的公司?”
  “五点多钟。”
  “从公司到丁字街用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你离开公司后,还干了什么?”
  “我拿刀去了。”
  “到哪儿拿刀去了?”
  “回家。”
  “车道沟?”
  “是。”
  “你用的是什么刀?”
  “是一把用钢管磨的刀。”
  我一听这话,心里吃了一惊——
  在电器公司传达的案情报告里,并没讲到用的是什么刀呀!
  欧阳云怎么会知道的?……
  “那就不是刀,而是管叉了?”我问。
  “我不懂什么管叉不管叉的,反正是用钢管磨的刀。”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
  “那还是在‘**’闹武斗的时候,我捡的。那时候社会乱,大家都准备这种东西防身用。我捡了没扔,就一直留着。”
  “这把刀现在在什么地方?”
  “第二天我坐44路在新街口下车,往西走了一段路以后,把它扔在马路上了。”
  “那天你杀他,你是怎么带的刀?”
  “我用报纸包着。”
  “那天王少怀穿的什么衣服?”
  “穿的白衣服,灰裤子,黑皮凉鞋。”
  “你进屋后怎么动的手?”
  “我一进屋,王少怀就把我抱住了。我就给了他心口一刀,他就倒下了。”
  “就是说,第一刀扎的前胸?”
  “对。”
  “你一共扎了他几刀?”
  “四五刀。”
  “都扎了哪儿?”
  “前胸,后背。”
  “还扎了哪儿?”
  “……我记不清了。”
  “你再想想。”
  “记不清了。当时我都蒙了!”
  “你在什么位置杀的他?”
  “我都蒙了,我记不清了。”
  “那他倒在什么地方了?”
  “倒在里屋地上了。”
  “倒在里屋南边,还是北边?”
  “记不清了。”
  “南边北边都记不清了?”
  “……北边。”
  “你离开时,怎么把刀带出屋子的?”
  “我放在王少怀的黑皮包里带出去的。”
  我心里吃了一惊——
  黑皮包?!
  “是什么样的黑皮包?”
  “就是王少怀上下班常用的那个黑皮包。”
  “黑皮包里装的什么?”
  “就装着一个茶杯,一把扇子和一个本子。”
  “你为什么要拿这个黑皮包?”
  “为了把带血的刀藏好带出去。”
  “现在这个黑皮包在哪儿?”
  “我扔了。”
  “扔在哪儿了?”
  “扔在动物园和展览馆之间的马路上了。”
  好,又是马路上,跟管叉提供的下落一样,根本无法查找!
  “你再好好想想,除了前胸和后背,你还扎了王少怀哪些地方?”
  “我记不清了。”
  “你今天能转变立场,迈出第一步,我们很欢迎。但是,现在你还应该把事情的真相讲清楚。”
  “我不是讲清楚了吗?”欧阳云忽然发起急来,“王少怀的确是我杀的!我到哪儿都承认!我知道你们不愿意冤枉我,可的确是我杀的他呀!我杀了人,我就是凶手。你们找出凶手不就完了吗?现在凶手找到了,你们就快往上报吧!还一个劲儿问什么!我杀人,我偿命。他是罪有应得,我也是罪有应得!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跟我的孩子脱离母子关系,让他别受我的连累,让他忘掉他的母亲!……别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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