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点头，她不否认。
她从到了费城开始，就决定将曾经的楚灵掩埋起来。她发誓，等再回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一定要带给夜家永生的噩梦。
“那我呢？”夜礼哽咽，一副深闺怨妇模样。
楚灵忽然觉得看不懂了，“什么意思？”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楚灵，那么夜礼呢？夜礼的记忆，夜礼存在的意义，如果没有楚灵，那么夜礼还有什么意义？”
楚灵被他这番话逗笑了，伸手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别开玩笑了夜礼，你从前对我可不是拿的深情剧本。”
夜礼忽然站了起来，觉得委屈又觉得有些生气。“我喜欢你那么多年，你难道都感觉不到吗？”
“我感觉不到。”楚灵斩钉截铁回答他。“我知道，在你还以为我是我姐姐的时候，你和唐凌双说的那些话并不是说给我听，是因为你自己也是那么想的。但是夜礼，那叫喜欢吗？你的喜欢仅仅只是挂在嘴边数年之久，然后转眼又能喜欢另一个人吗？”
“而且，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事到如今，我反正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怕和你承认，我确实做过很多唐凌双口中的坏事，我就是一个有心计并且从小就算计着别人的坏人，甚至你和她绝交，也是因为我算计她，算计你。”
“你口中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那些年起始于一个荒谬的谎言。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不是。”夜礼疯狂摇头否认，楚灵还没说什么，他的眼眶先一步红了。“不是那样的，我看到的楚灵从来都不是你说的那样。”他往前走了几步，半跪在地毯上，扶住楚灵的肩膀，“楚灵，你别再这样了。”
“我知道你这样想这样说是为了保护你自己，我知道你是善良的，你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是我们欠你的，是老天爷欠你的。”
比起高考结束当天老天爷和楚灵开的玩笑，之前那些年楚灵做过的一切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即便唐凌双说的那件事是真的，那又怎么样？楚灵已经为此付出过代价了，她已经受到过惩罚了。没有必要因为楚灵做错的一件事而终身对她予以制裁。
他们都不是圣人，也曾伤害过楚灵，或是其他和楚灵一样的人，但他们都没有受到惩罚，唯一的惩罚便是在这件事上吃的亏。
可即便没有彼此这个朋友，这些年他和唐凌双又少了什么善待？
楚灵望着夜礼无动于衷，满眼哀戚。
如果现在她还是五年前或是更早之前的她，如果她的家人都还健在，或许夜礼说这样的话能够让她原谅世界的不公，但现在早就不是以前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心里除了仇恨，已经没有任何奢求了，什么人上人，尊严，她都不想要了。
她只要真正的凶手付出代价。
“夜礼，我已经不是还在奢望有人爱我的年纪了，我要报仇，我全家的仇悬在我的头上，你觉得我还会想要得到你那点微末的喜欢吗？”
“我从始至终爱的人都是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你，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呢？”夜礼很清楚自己自始至终喜欢的人都是楚灵，不管她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他都会义无反顾的爱上她。
楚灵用力地推开他，起身后有些歇斯底里喊道：“你让我怎么相信！我怎么相信一个从来瞧不起我的人会喜欢我？你、唐凌双，你们都瞧不起我！“
“我待在你身边的那些年我一点都不快乐，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活。你只是把我当作一个永远都会留在原地玩具，替身，你从来都没有把我真正当成一个和你有尊严的人来对待，你说你喜欢我，夜礼，你自己信吗？”
“谁跟你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过替身，再说了，我能把你当作谁的替身？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误解？”
“我不想再和你在这里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情爱，如果你对我有愧疚，我就请求你，帮我找出真凶，找到真正的凶手，我们之间的所有一切就都能结束，就能一笔勾销。”
“我……”夜礼还想说什么，但楚灵已经不再给他机会，直接跑回了房间。
夜礼颓丧地跌坐在沙发上，不明白为什么楚灵会这样看待他。
是，他承认，之前每次他和楚灵表白之后被拒绝，他都会赌气和不一样的女孩子亲近，但那并不代表他真的喜欢那些女生。
至于替身。
夜礼都气笑了，楚灵怎么会对他有这样的认知。
楚灵走后，他逐渐冷静下来，知道楚灵给他的信息一定是有效的。
虽然威胁这样的手段是下三滥了一点，但现在除了威廉，他实在找不到其他切入口。
比起他而言，威廉更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夜礼联系自己。进入包厢之后，确认包厢里只有夜礼一个人，他才肯摘下墨镜。
“威廉先生如此谨慎，莫不是担心被人发现出来见的人是我？”比起威廉的小心翼翼，夜礼显得放松多了。
威廉将墨镜放在桌边，对夜礼的态度可以说是非常一般，连客套的笑意都不打算给他。
“夜先生不必绕弯，有什么事直说。”
自从他在医院和夜礼打过一次照面之后，他就对夜礼持怀疑态度，虽然不知道夜礼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找他，但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夜礼笑了笑，“威廉先生太过紧张，不如放松些。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无需如此提防。”
“你明知道我和唐是朋友，怎么可能会安好心？”
夜礼摊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演下去也没意义，索性也不装了。他收起脸上的笑意，微微前倾身子，看向威廉的目光异常锐利。
“五年前的六月七号，唐凌朝有没有回中国？”
“没有。”
“你撒谎！”夜礼一拳捶向桌面，说话的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客气起来。“那么久的事情你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吗？”
威廉也根本不怵他。“我只记得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那副表情显然就是不管夜礼怎么问怎么诈他，他的答案都会是没有。
夜礼抿唇点头，看似无奈，却抛出一个更大的炸\弹。“你既然和唐凌朝是盟友，就该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我猜，你也一定没有告诉过他你的身体状况吧？”
夜礼靠在沙发上，态度慵懒，语气轻缓，却像是在平静湖面扔下的石子。
威廉的神色也终于不像刚才那般轻松，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敢相信，虽然夜礼说的是实话，但又怕夜礼是在诈他。
他不认输，很快就笑起来，“如果你是说在医院碰到我的那件事，我已经说过了，那是帮我朋友拿报告。”
“是吗？”夜礼认真应答，“不知道威廉先生的哪位朋友，需要在国内的医院看病？还需要威廉先生出面帮忙拿报告？”
“不如这样，我打个电话给唐凌朝问一下？”夜礼显然把无赖这招玩得出神入化，贱得威廉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招架。
“夜礼！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得罪我你没有任何的好处。”威廉看他真的要拿手机，也急了起来。
终于，夜礼就是在等这一刻。
只要威廉敢搬出自己的家族，他就能用威廉的家族压制他。
“对哦。”夜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威廉先生怎么说都是摩根财团的人。如果你得脑瘤的事情被你的父亲知道了，你说，你会不会被逐出家门？”
“毕竟摩根财团有正统血脉的孩子，犯不着在私生子身上冒那么大险，你觉得呢？”
私生子，脑瘤。全是威廉藏得最深的秘密，他完全不敢去想夜礼是怎么知道的。
又或者是，如果连夜礼都知道了他的秘密，那么父亲也一定早就……
他不敢继续往下想，这些年他这么努力，为的不就是父亲可以认可自己，他就是要打破正统血脉这该死的阶级理念，即便最终他手里的一切都要交给那位正宗血统的子嗣，他也绝不能留下污点。
他不能被父亲再次扔到深渊里去。
知道他在担心，夜礼也不忘安慰他。“你放心，这个秘密我并没有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当然，这也要看你是不是有诚意。”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威廉根本不相信夜礼只是想知道五年前六月唐凌朝是不是回国了。
“我还是刚才那个问题。五年前六月七号到六月十五号唐凌朝到底在哪儿。”
威廉努力想了想，仍然想不出结果。
“我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只知道五年前，大概夏天的时候，他提起过想要回中国。再其他的，我真的想不起来。”
夜礼也不再逼问，反而提醒他。“威廉先生应该知道，有些东西如果被唐凌朝知道，对你、对我，都不好吧？”
“你或许比我更了解他，如果他知道你的身体状况，还会不会和你有合作，我也很难保证。但不论他和你的合作是否存续，他都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对于你来说，结果可就不尽相同了。”
“威廉先生应该知道怎么选？”
夜礼实在是欠揍，威廉冲他翻了个白眼，脸色黑如锅底，一把抓起墨镜往外走去。
“以后别再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