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让在客栈等了几日,始终没看到竹忍的踪影。
不仅如此,齐曲县内外都张贴了通缉竹忍的告示,称其“弑君”之罪,且严加盘查住店之人、
她与张玲珑都有假的照身帖,只是阿织的还未来得急制成,官兵盘查之下便要来抓人,思及竹忍的嘱托,辰让终是动了手。
官兵只有十几人,远远不是辰让的对手,加之此次辰让折了客栈的长栏杆,可谓将人打得落花流水。
三人逃离时,去的便是福家的方向。
齐曲县不算小,可传消息是极快的,客栈发生的事很快报给了县令,县令当即按照辰让与张玲珑的照身帖去查人,此外还令人绘出三人的模样。
不过见过这三人的都不怎么会作画,就连画师都难以根据描述作出人像来,最后只画成三张四不像了事。
很快,除了竹忍的画像外,三张四不像也贴满了齐曲县的大街小巷,辰让三人本在掩人耳目,待看到画像后便直接将遮脸的布罩揭开,狠狠透了口气。
福家所在的将军府很快便到了。
此时正值夜深,辰让虽知冒昧打扰不好,但她实在担心竹忍,便翻了墙。
墙下,张玲珑抬头看她,目瞪口呆。
皇上翻墙也太利落了!
阿织也随着眨了眨眼。
墙头之上,辰让的动静虽小,却招来了福家散养的野犬,那野犬一身黑毛、高大威猛,正呲牙在院内瞪着辰让。
辰让本在想她一拳打死这狗会不会惹怒福将军,随后便见一人跑了过来,那人看到墙头上的她后并未如何,只是笑吟吟地。
“皇上?”
是福琪梦。
原本在新帝即位后他就可在朝为官,却还是告辞回了家,如今见到已故的皇帝,他只觉心头涌起硕大地高兴。
福琪梦令人搬来了梯子,赶走了黑犬,才将辰让等人引到院中,去的却不是他父亲的住处,而是他的别院。
说来也巧,辰让翻的这个正是福琪梦的院子。
福琪梦笑得嘴角一直上扬,总道:“这便是缘分哪!”
既没翻到主院也没翻到姨娘的院,偏到了他的院。
缘分呀!
待进了屋中,福琪梦泡了茶水,才道:“我这里人少,你们待在这里不会被发现的,想呆多久都可以!”
辰让点头,问他:“竹忍可来过?”
“竹兄也来了?”福琪梦疑惑地摇头,“我昨日才回的家,没听说他来……不过这一路我瞧着都在贴他的画像,说他弑君,可既然他与您在一起,又怎会弑君呢?”
辰让道:“欲加之罪罢了。”
她大抵知道周光显的盘算,既然她没有死,那么周光显一定会铲除她的一切,首当其冲的便是竹忍。
却不想是借了她的死做罪,当真可恶!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竹忍会不会被抓?
福琪梦知道她的心思,深夜来此必是为了竹忍,遂道:“明日一早我便去问一问父亲,得了消息便来告诉您。”
“好。”
“此处客房几间,先前便已收拾妥当,您与良人还有阿织姑娘歇息便是。”
福琪梦说完,又听张玲珑道:“有吃的吗?”
福琪梦一笑,看向辰让道:“吃的只有一些糕点,夜深了若再折腾,怕惊起我那父亲——不瞒公子说,我那父亲是个势利眼,着实不太敢让他知道这些个内情,总得旁敲侧击之后得了他的心思才好说。等明日一早他们便能多备些饭食,到时咱们再谈其它,您看如何?”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有劳了。”辰让道。
“为公子做事,福琪梦心甘情愿。”说完,他便去拿糕点。
福琪梦一走,张玲珑才问道:“公子,若福将军真是个势利眼,那福琪梦会不会把咱们卖了?”
辰让看他一眼。
阿织一笑,道:“看上去,福公子不像那种人。”
张玲珑看她,莫名就想与她作对,道:“不像哪种人?你才见了他多久,跟他说过话吗,就来夸他?”
阿织收了笑,不再开口。
张玲珑越发得意,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脸憋闷他便心里痛快,可随后他又觉得自己过分了,人家不过是个姑娘,还毁了脸,做什么欺负人家?
他又道:“我说话不好听,你别介意啊。”
阿织摇头:“不介意。”
门外正好福琪梦进来,闻言便是一惊,笑问道:“阿织姑娘竟能说话了?”
阿织一愣,突然就想起竹忍之前说过“认错人”一事。
看来,不止是竹忍,这些人怕也觉得她就是那个“阿织”。
她与阿织,真的很像吗?
她下意识地抚上脸上的疤,问道:“阿织的脸上,也有疤吗?”
福琪梦一怔,随后讪讪一笑,便不言语了。
辰让偏头看向阿织,从她这里看去,只能看到阿织的左脸,并看不到右侧的疤,只这么看去,极美。
甚至比张玲珑还要好看。
可惜了,先前的小宫女是个哑巴,如今的这个阿织也毁了脸。
正想着,便见张玲珑给阿织递了一块糕点,并道:“别想那些事了,先吃些东西垫一垫,明早便能知道竹兄的下落了。”
阿织接过,对他一笑。
张玲珑也低头一笑,又给自己拿了块糕点,斯斯文文地咬了一口。
蓦然觉得有刀子眼在剜他,冷不丁一抬头,果然看到辰让眼中熟悉的两团火——虽烧得不算厉害,可也是在烧着!
张玲珑莫名知道了辰让的火气出自哪里。
不就是没主动将糕点递给她么?可也不想想,先前在马车内他殷殷勤勤地将蒸饼和咸鱼递过去,还不是被她打了一巴掌。
咸鱼也给踩坏了!
他怎敢再犯?
如今……
张玲珑也是脑子发懵,竟将自己啃了一口的糕点递到辰让面前,怯生生地问道:“您也吃?”
“啪”地一声,便是狠狠的巴掌。
不仅糕点被打掉,就连张玲珑的手都是火辣辣的疼,一时竟没办法抬起了。
可见用了多大的力!
打完了人,辰让闷声往外走,福琪梦急忙跟上,帮她选了个最好的客房,又亲自备了热水供她洗漱,可谓极其上心。
自然,张玲珑是没这好处的。
他只能捧着发红发麻的手,一夜难眠。
他想:皇帝太难伺候了,尤其是丢了皇位的皇帝,更难伺候!
他得逃!
逃得远远的!
管她好不好呢,管她有钱没钱呢,跟他有什么关系?
再继续跟下去,早晚有一天他要被巴掌拍死!
他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