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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人疫
  时已暑初,六月艳阳当头。
  北上霍伯克赛里的燕云、龙虎二军,已经在中途同肆虐的瓦剌骑兵打了几仗。
  越往前推进,面临的瓦剌军队人数就越多,也越难缠。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
  自从四月起,燕明的心口就时不时地会剧痛万分,心脏仿佛要被撑炸,又仿佛被尖锐的一排利齿狠狠嗜咬,疼得他昼夜难眠,四肢如风湿发作般疼痒难耐。
  隔三差五还会突发高热,食欲大减。
  医疗兵们都无能为力,隋旸看不下去,让人出去抓了个巫医回来。
  巫医一看,认出是蛊虫所致,却看不出是什么蛊,接连几个巫医皆如此,最后只能调煮些安定蛊虫的药汤给燕明服下,勉强撑着他继续行军。
  终于在春日将尽时,折磨了燕明将尽两月的绞痛之症突然悄无声息地停止了。
  而此时,他们离抵达霍伯克赛里仅有五日的路程。
  与此同时,叶玙、柳空绿已经抵达亦力把里。
  他们进入亦力把里的那一刻,就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
  虽然是战时状态,但城内巡视的守卫也未免多得吓人,何况其中还有许多是身穿奇异服饰的教会人士。
  每隔二百米,就有三五个驻守的卫兵,在街角巷陌,更是驻扎了一支小队。
  叶玙的心沉下来,他感受到东察合台如今是如何的风雨飘摇,燕清师兄让他们改道来这亦力把里,必然是因为此地会有大事要发生。
  东察合台的王族接待了他们。
  在王帐中,他们弄清楚了如今的形势。
  原来在十几天前,某个极端的自称“真萨满”的教会,在民间肆意宣传,称东察合台要换天,王族统治将被清洗,新的王族即将建立云云。
  这个极端的组织原本已经退守到阿里玛图地区,然而随着这次外敌侵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逼近亦力把里,据说在怕剌地区也已发现他们的大批教众。
  此事棘手就棘手在这个组织的成员几乎全是东察合台人,言行习惯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不同,若要隐藏在人群里实在是难以发现。
  东察合台的王族一方面不愿意大宁的军队知道他们的窘态,一方面却又迫切需要大宁的军队帮助他们平定内忧外患,故而说得是支支吾吾颠三倒四。
  叶玙、柳空绿、夏吾冬听完,便先告退回营帐。
  柳空绿对这些内政算计什么的不感兴趣,他表明自己不太想管;叶玙和夏吾冬也觉得这毕竟是人家国内的事,他们与东察合台非亲非故的,没必要发这个闲善心。
  他们的考虑是,先在亦力把里休整几天,然后便直上霍伯克赛里同燕明、隋旸汇合。
  不成想问题就出在此处:大宁军没想要对付“真萨满”,他们却自己跑来送死。
  在亦力把里的第四天,城中爆发了瘟疫。
  不光有牛羊疫病,还有疯狗病、人疫。“真萨满”的教众像疯狗一样从城外的死人堆里用肉身感染了疫病!
  为了降低城中守卫的戒备心,他们甚至不惜洗脑幼童,让年轻的小孩儿去沾染瘟疫,然后带着被疯狗咬伤的小狗混入亦力把里。
  这件事情被发现,是因为在早上人流密集的集市里,人们发现有个不及腰高的小孩在努力往人多的地方钻,冷不防被人潮挤倒,有人好心想要上前扶她一把。
  岂料那小孩伸手的刹那,袖子下胳膊手臂的皮肤上布满了溃烂的脓疮!
  那小孩抬起脸,脸上都烂得看不清长相!
  顷刻间,人群陷入恐慌,在慌乱中发生了剧烈的踩踏,卫兵阻拦不住,甚至有被卷入踩踏中的,惨死者近百,也包括那个传播疫病的小孩儿。
  疫病便在集市上散开,那些人四处流窜,很难去弄清楚到底是谁曾去了集市,又是谁经此感染了疫病。
  亦力把里王族和教会想要紧急封锁消息,然而消息却如同长了翅膀般一日之内传遍了亦力把里!
  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街坊邻里间相互怀疑,人们挤在城门口想要逃出去,却不料城门口又混入了患疫的极端教徒和疯狗,一时间又是惨烈的死伤。
  这惨案最终还是传到叶玙等人的耳里。
  叶玙腾然就坐不住,疫病这东西一传十十传百,若是他们不赶紧走,一整支军队都要折在这里!
  夏吾冬、柳空绿立刻组织军队赶紧收拾行当,准备当日就去同东察合台王族交涉,立刻出城北上。
  他们军中有燕明给他们配备的医疗兵,也加紧煮了药草汤,让士兵们赶紧喝了,能多少预防着些瘟疫。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动身,军营里就发生了骚乱,有人放疯狗来袭击他们,患疫的极端教徒们把自己割得满身是伤,冲进营里把血扬得到处都是!
  疯狗把几个猝不及防的士兵咬伤,还要继续行凶时,被柳空绿隔空几把短刀扎死!
  那些教众还要朝人多的地方扑来,夏吾冬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其中一人的膝盖!
  那人摔倒,加上失血过多,再没爬起来,紧接着被夏吾冬一箭射穿头骨!
  叶玙用麻布捂住口鼻,朝士兵们嘶吼:“都退开!离得越远越好!!有伤的别把伤口暴露在外!!”
  士兵们赶紧抬着被咬伤大腿的几个人往远处撤离,有个士兵被咬后摔倒,几只恶犬围着他撕咬,最终咬断了喉咙,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空地处,鲜血浸湿了他身下的土地。
  士兵们扯到远处,悲痛地回头望着他。
  柳空绿认出那是燕云军的一员,十分暴怒,他们根本没想要管“真萨满”的这帮畜生,这群人却非要来招惹他们!
  夏吾冬朝士兵们道:“快去找些草药,把这些尸体烧了!再烧点艾草把帐子、用具和马匹都里里外外熏一熏。医疗兵!每日都要烧药汤,士兵们必须给我早晚各喝一碗!”
  “同知大人!被咬伤的兄弟们要怎么办!”
  夏吾冬去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些被咬者身上的伤口,立刻吩咐道:“医疗兵!快带他们勤洗伤口,务必把血挤出!殿下应当让你们带了足够的艾条来吧?把艾条点上,烧一烧被狗咬到的伤处!”
  夏吾冬原本不知道为何燕明要专门设置一支负责医治的军队,还起名叫“医疗”——这不就是随军军医吗?
  然而随着行军的深入,他才发现,所谓医疗兵,人足够时是医,人不够是是兵!
  他们平日也参与到军队的训练中,比一般的随军军医更加具有耐力和坚强意志,更能够适应军队的行军进程。
  医疗兵们架着被疯狗咬伤的士兵们撤到相对远些的帐子里,把帐子清空,布置上床铺。
  随即打来清水,给伤口完全清洗干净。又从行囊中取出艾条,点燃凑近伤处熏烤。
  他们都知道,这帮疯狗就是为了让人得“瘪咬病”而死,凶险异常,然而如今夏吾冬的建议却是他们唯一的法子,他们能做的都做了,能否活下来全凭这些人的运气了。
  其他士兵们已经在叶玙的指挥下捂着被艾草熏过的麻布,用火把尸体和被血污污染的帐子都点燃烧毁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也随之迁了一里地。
  军队破例烧了许多艾草水,每个将士都必须仔仔细细地用艾草水洗净身子,还要喝一碗药汤。
  第三日,被咬伤的那六个人里最终发病走了四个,活下来的两个有种劫后余生恍如隔世的恍惚感,他们亲自搭把手把死去的兄弟们焚烧了。
  连马革裹尸还的机会都没有。
  又过了一日,军中还是有十来个人疫病发作,除了四五个来得凶险当晚去世的,其他都在这么些日子的精心防治下控制住了,隔在单独的帐子里养了两日,最终恢复。
  此时城中的瘟疫也已经过了大爆发期,转而相对平稳下来。
  叶玙、柳空绿、夏吾冬这才又有时间坐定,重新商量行程。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意见出奇地一致:他们决定帮东察合台王族把这支极端组织连根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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