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篇章
一个健康的婴儿吃得饱饱的,睡得香香的,醒来之后就会发出哼哼的声音来表示自己的快乐幸福。成年人当然觉得这样的哼哼算不上什么,可是对于这个婴儿来说,这样的哼哼唧唧声就是真正的音乐,是他对艺术的第一次贡献。
等到这个孩子大一点,可以坐起来了,捏泥巴的时光就登场了。别人对他捏的泥巴一点兴趣也没有,世上有数百万的小孩,同时都在捏泥巴,但是对这个孩子而言,捏泥巴是艺术殿堂的另一探险,他俨然是个雕塑家了。
到了三四岁,大脑就可以更为精确地指挥双手了,这个小孩就成了画家。他的母亲充满爱意地给他一盒彩色笔,纸上很快就画满了奇怪的涂鸦,代表的是房子、马儿,还有激烈的海战。
然而这种幸福的涂鸦时光很快就结束了。小孩开始上学,大部分时间都要学功课做功课。为了以后的“生活”,或是说“谋生”做准备成了每个孩子的头等大事。在学习乘法表和法语动词不规则变化的间隙,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于“艺术”了。除非这个小孩有很强的愿望,想要为了快乐而创造,不计得失,否则他就这样长大成人,完全忘记了自己人生的头5年主要用于了艺术创造。
国家和孩子也没有什么不同。洞穴人摆脱了漫长寒冷的冰河时期之后,就开始整理房子,开始制造他认为漂亮的东西,即使这些东西对他在丛林中与野兽搏斗毫无用处,他也要把这些东西造出来。他在洞穴的岩壁上画上了他捕获的大象和鹿子,他还用石头砸出他喜欢的漂亮女人的体态。
埃及人、巴比伦人、波斯人还有东方的民族沿着尼罗河和幼发拉底河建起了自己小小的国家,他们立刻就开始为自己的国王修建雄伟的宫殿,给他们的女人设计闪亮的珠宝,还在花园里种出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我们的祖先是生活在亚洲大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他们是战士,是猎人,过着自由自在的轻松日子。他们创作了庆祝大领袖壮举的歌谣,发明了沿用至今的诗歌形式。1000年之后,他们到了希腊安居立业,建筑了“城邦”,他们用雄伟的神庙、雕塑、喜剧、悲剧以及各种艺术形式来表达喜悦和悲伤。
古罗马人和他们的对手迦太基人一样,忙于管理他人,忙于赚钱,而对“既无用处又没利润”的精神探险没有多少兴趣。他们征服了世界,修建道路和桥梁,但是他们从希腊人那里打包借来了艺术。他们发明了适合时代需要的实用建筑形式。但是他们的建筑、他们的历史、他们的镶嵌画,还有他们的诗歌只是对希腊形式的罗马式模仿。没有了这个世界称之为“个性”的模糊定义,就不可能有艺术,罗马世界不信任那种独特的个性。这个帝国需要的是高效率的士兵和商人。写诗和画画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外国人好了。
接着就是黑暗的中世纪。野蛮人闯入了西欧,就像是谚语中所说的公牛闯进了瓷器店。对于他而言,不能理解的东西就毫无用途。用1921年的话来说,他喜欢杂志封面上的漂亮女人,但却把继承到手的伦勃朗[335]版画扔到了垃圾桶里。很快,他就懂得多一点了,想要弥补前几年犯下的错误,但是垃圾桶已经不再了,里面的画也没有了。
但到了这个时候,他从东方带来的艺术已经成为了非常美丽的东西,他用我们后来称之为“中世纪艺术”的东西弥补了过去的疏忽和无知。提到中世纪艺术,在北欧的范围之内,指的就是日耳曼精神的产物,这一艺术形式与希腊和罗马艺术几乎没有关联,与埃及和亚述更为古老的艺术形式完全没有联系,更不要提印度和中国了,对于当时的人而言,这两个国家根本就不存在。没错,这些北方民族几乎就没有受到南边邻居的影响,意大利人完全不能理解他们的建筑,嗤之以鼻。
你肯定听说过哥特这个词。看到这个词语,你的脑海里很有可能会浮现出一座可爱老教堂的画面,细细的尖顶直达云霄。但“哥特”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词的意思是“粗野的”、“野蛮的”,也就是“野蛮的哥德人”的东西。这些居住在边远地区的野蛮人对已有的经典艺术形式毫无敬意,他们只知道修建一些“恐怖的现代建筑”去满足他们低俗的审美,完全没有顾及到古罗马广场和雅典卫城提供的典范。
然而,这种哥特建筑在几个世纪之内一直都是激励着整个欧洲北部的真挚感性的最高表达。我们之前讲过中世纪后期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他们要么就是生活在农村的农民,要么就是生活在“城市”里的公民。没错,生活在高墙和壕沟保护下的市民是真正的部落成员,他们共同分担危险,享受互相保护体制之下的安全和繁荣。
在古希腊和罗马的城市里,神庙矗立的集市曾经是市民生活的中心。在中世纪,教堂,上帝之殿堂成为了中心。我们现代的新教徒每个星期只去一次教堂,每次只待几个小时,几乎不知道中世纪的教堂对社区意味着什么。如果生在那个时代,你出生才一个星期,就被带到教堂接受洗礼。孩提时代,你得经常到教堂学习圣经故事。后来,你就成为了教堂会众中的一员,如果你足够有钱,你就可以给自己修建一个单独的小教堂,供奉守护自己家族的保护圣徒。作为神圣的建筑,教堂全天开放,晚上大多数时候也开放。在某种意义而言,教堂就像现代的俱乐部,服务于整个城镇的居民。你在教堂里第一次看到那个会成为你新娘的人,你们在主祭坛面前进行盛大的婚礼。当人生最后的时刻来临之际,你躺在了这栋熟悉的建筑的石板之下,你所有的子孙都可能从你墓前经过,直到末日审判来临的那一天。
教堂不仅是上帝的殿堂,还是共同生活真正的中心,教堂的建筑必须不同于其他出自人类之手的任何东西。埃及人、希腊人和罗马人的神庙只是地方神灵的神龛。人们不会站在俄赛里斯、宙斯或是朱庇特的神像面前传教布道,因此不需要修建可以容纳众人的内部结构。地中海地区古老民族的宗教活动都是在户外进行的。但是北方天气通常都不好,大多数的仪式都需要在教堂的屋顶下进行。
数个世纪以来,建筑师都在苦苦思索如何解决构建大建筑的问题。罗马的传统是修建厚重的石墙,配以小面积的窗户,以免石墙承受不住重量而倒塌。在石墙之上他们又搭上厚重的石头屋顶。到了12世纪,十字军东征开始后,看到了穆斯林人的穹顶,西方的建筑师找到了一种新的建筑方式,修建能够满足当时人们宗教生活需求的教堂。接着他们就发展出了意大利人称斥之为“哥特”的建筑风格。他们通过修建拱肋支撑的拱形屋顶达到了想要的目的。如果这个屋顶过于沉重就要压垮墙壁,就像是300磅重的成人坐在孩子的椅子上,椅子肯定会垮掉一样。为了攻克这一难题,有些法国建筑师就开始使用“扶壁”来加固这些墙壁。所谓扶壁由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垒成,给支撑屋顶的墙壁提供倚靠。为了进一步确定屋顶的安全性,他们用“飞拱”来支撑屋顶的拱肋。
这种新型的建筑方式允许使用大量的窗户。在12世纪,玻璃依旧是非常昂贵的稀罕物,几乎没有私人住宅能够安装玻璃窗户。就是贵族的城堡也没有玻璃窗户,所以城堡里永远都刮着风,这也就解释了那时的人们屋内屋外都穿着皮毛衣服。
幸运的是,地中海古代居民就掌握的制作彩色玻璃的技艺并没有完全失传。彩色玻璃的制造得到了复兴,很快哥特式教堂的窗户就开始用小块小块的彩色玻璃在大块的铅质框架中拼出图案,讲述圣经故事。
上帝的殿堂焕然一新,辉煌夺目,众人渴望来到这里,过着前所未有的宗教生活!教堂是上帝的殿堂,是人类的家,人们不惜工本,不惜代价就要做到尽善尽美。自从罗马帝国毁灭之后,就没有了雕刻这门行业,现在陆陆续续地又出现了雕刻家。大门、柱子和拱璧上雕满了耶稣和圣人们的形象。宝石工人也都拿出看家本领,将圣坛装饰得富丽堂皇。甚至画家也全力以赴,可怜的画家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绘画材料,其效果就差强人意了。
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在基督教早期,罗马人的神庙和房子的地面和墙壁上都贴有马赛克;也就是用彩色玻璃拼成图案。这门艺术非常困难,画家不能表达他心中所想的东西,凡是用彩色木块拼过图案的孩子都知道这一点。因此,到了中世纪晚期,马赛克绘画这门艺术除了在俄国还留了下来,其他地方都找不到了。君士坦丁堡沦陷之后,拜占庭的马赛克画家在俄国找到了安身之地,继续用它来装饰东正教教堂的墙壁,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布尔什维克时期,建堂停建为止。
当然了,中世纪的画家可以趁着墙上的石膏未干之前用颜料在上面作画。这种在“新鲜石膏”上面画“壁画”的方式盛行了好多个世纪。如今,这种方式非常罕见了,同样罕见的还有在手稿上绘制缩图,我们现代的城市里有成百上千的艺术家,恐怕很难找出能够娴熟掌握壁画技能的画家了。但是在中世纪,绘画方式就只有这么一种,所有的画家都没有其他更好的方式画画,都是“壁画”家。然而,这种方式有很大的弊端。没过几年,石膏就会从墙上脱落下来,而湿气也会损坏画作,就像我们的墙纸会因潮湿而损坏一样。人们试过各种各样的东西来代替石膏。他们尝试过用葡萄酒、醋、蜂蜜、生蛋白来调制颜料,可是没有一种方法能够得到满意的效果。人们的试验继续了1000多年。中世纪的画家在羊皮纸上作画,效果非常好。可是要在大块的木头或是石头上绘画时,效果就不好了。
最后,到了15世纪上半叶,荷兰南部的扬·范·艾克和休伯特·范·艾克终于解决了这一难题。这对著名的佛兰德兄弟用一种特别调制的油来混合颜料,这一来,他们就能在木材、画布、石头或是任何物体的表面绘画了。
到了这个时候,中世纪早期的宗教热情已经过去了。城市中富裕的市民已经接替主教,成为了艺术的赞助人。艺术总是吃饱了饭的人的消遣,于是艺术家们开始为这些世俗的雇主服务,为国王、大公和富有的银行家绘画。很快,这种用油性颜料作画的方式就传遍了欧洲,每个国家都发展出其特有的绘画派别,显现出这个民族特有的品味。
比如说,在西班牙,委拉斯凯兹[336]就描绘了宫廷侏儒、皇家挂毯工厂的织工,还有同国王和宫廷相关的各色人物和物品。但是在荷兰,伦勃朗、弗兰斯·哈尔斯和维米尔则是描绘了商人房子的谷仓,还描绘了这位商人非常邋遢的妻子,以及他健康却傲慢的孩子,还有为他带来财富的船只。而在意大利,教皇依然是艺术品最大的赞助人,米开朗基罗和柯勒乔继续绘制圣母和圣人。在英格兰,贵族享有巨大的财富和权力,在法国,国王成了国家至高无上的人,他们的艺术家绘制的就是政府部门里杰出的绅士,以及国王陛下可爱的女性朋友。
绘画反映出了教会的衰退和新兴阶层崛起这一巨大变化,其他的艺术形式也是如此。印刷术问世之后,作者为大众写书就能获得名望和尊敬。这一来,就有了小说家和插图家这一行业。但有钱买新书的人不喜欢晚上坐在家里,盯着天花板发呆,他们想要娱乐。中世界为数不多的游吟诗人不足以满足人们娱乐的需求。古希腊城邦的早期有剧作家,2000年之后,职业的剧作家终于再次找到了用武之地。中世纪的剧院是教会庆祝仪式的一部分。13世纪和14世纪的悲剧讲述的是基督受难的故事。但是到了16世纪,世俗的戏剧登上了历史舞台。没错,最开始这些职业剧作家和演员的地位都不高。莎士比亚在同时代人的眼里是用悲剧和喜剧给邻居带来娱乐的马戏团的人。等到1616年他去世之际,剧作家开始得到邻居的尊重,演员也不再是警察盘问监督的对象。
威廉·莎士比亚同时代的西班牙人洛佩·德·维加,不可思议地写下了至少1800部世俗剧本和400部宗教剧本,他是个有身份的人,他的写作工作得到了教皇的认可。一个世纪之后,法国剧作家莫里哀深受尊敬,完全配得上做国王路易十四的朋友。
自此以后,大众越来越喜爱戏剧,如今“剧院”是每一座城市的标配,“默剧”电影已经走进了最偏远的山村。
然而另外一种艺术形式注定会成为最受欢迎的宠儿。那就是音乐。大多数古老的艺术形式都需要很多技巧,需要长年累月的练习,这样我们的手指才能变得灵活,自如地接受大脑的命令,在画布绘制出,或是在大理石上凿出我们想象的图案和形象。要想表演自然,或是写出优秀的剧本,也需要终生的学习。要充分欣赏绘画、写作和雕塑,公众也需要有相当的休养。可是,只要不是五音不全,人们就能哼出调子,几乎每个人都能欣赏某种音乐。中世纪的人们已经开始欣赏音乐了,但全都是教堂音乐。赞美歌有非常严格的节奏与和声规则,很快就变得单调乏味。而且,走在大街上或是市场上,也不太适合唱这样的歌曲。
文艺复兴改变了这一状况。音乐再次成为了人们最好的朋友,高兴时可以唱歌,痛苦时也可以唱歌。
古代的埃及人、巴比伦人和犹太人都非常热爱音乐。他们甚至还把不同的乐器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乐队。但希腊人并不欣赏这种野蛮的异邦噪音。他们喜欢听到人们诵读荷马和品达庄严诗句的声音。在诵读诗句的时候,他们允许诵读者用七弦竖琴伴奏。这也就是极限了,否则就会引起公众的反感。而罗马人却喜欢在晚宴和派对上演奏管弦乐,他们发明了很多我们至今都还在使用的乐器(形式有了很大变化)。早期的教会鄙视这种音乐,认为这种音乐有太多的异教徒的气息。3世纪和4世纪的主教们最多只能容忍教区会众齐声唱几首歌而已。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大家总是跑调得厉害,所以后来教会允许使用管风琴。管风琴是公元2世纪发明的乐器。
接着就是大迁徙。罗马帝国最后一批音乐家们要么就是被杀死了,要么就成为了流浪提琴手,在城市之间流浪,站在街头演奏音乐,就像现代渡船上的竖琴师一样,讨要几个小钱度日。
中世纪后期更为世俗的文明得到了复兴,音乐家又应运而生。之前,号角这样的乐器只用于发出围猎和战斗的信号,此时经过改良,发出了悦耳的声音,可以用宴会和舞会的场合了。之前,有一种绷上马鬃的老式吉他,到了中世纪末期,这种六弦的乐器(可以追溯到埃及和亚述时期的最为古老的弦乐器)变成了我们现代的四弦提琴,到了18世纪的斯特拉迪瓦里和其他的意大利小提琴制造商手里,这种提琴达到了完美的境界。
最后,人们发明了现代的钢琴,这种传播最广的乐器走进了蛮荒的丛林,也走进了冰天雪地的格陵兰。管风琴是最早的键盘乐器,演奏者在演奏的时候,总需要有人来拉动风箱,如今这一工作已由电动设备来代劳了。要训练这么多教堂合唱班的学生,音乐家就想要找到更为顺手的乐器。到了11世纪,意大利城市阿雷佐(诗人彼特拉克的诞生地)的本笃会教士圭多发明了四线谱,确立了六声音阶。11世纪的某个时期,人们发明了第一台键盘和琴弦合二为一的乐器。这样的乐器肯定叮当作响,就像你在玩具店买到的玩具钢琴发出的声音。在维也纳,城市里到处都是音乐家(他们曾经被归为骗子和老千的同类),他们于1288年成立了音乐家行会,11世纪的小小单弦琴发展成为了“击弦古钢琴”,也就是我们现代斯坦威钢琴的鼻祖。“击弦古钢琴”从奥地利传到了意大利。在意大利,“翼琴”得到了改良,成为了“斯平纳琴”,以其发明人威尼斯的乔万尼·斯平纳的名字命名。到了18世纪,在1709年到1720年期间,巴托罗密欧·克里斯多佛利造出了演奏者既能激昂演奏又能柔声倾诉的钢琴。这台乐器几经改动就成为了我们现代的钢琴。
于是,世界第一次拥有了一台方便易学的乐器,只要一两年的功夫就能掌握,不需要不停地调试琴弦,其声音也比中世纪的大号、单簧管、长号和双簧管悦耳。正如现代的唱片让无数的人爱上了音乐,当年的钢琴也让更多的人了解到了音乐。凡是出身良好的人,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会接受音乐教育。亲王和富有的商人都养着私人乐队。音乐家不再是四处流浪的“江湖艺人”,他们成为了受人尊敬的社会人。剧院的戏剧表演中加入了音乐,从此衍生出了我们现代的歌剧。最开始,只有少数非常富有的王公贵族才能请得起“歌剧团”。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喜欢这一娱乐形式,许多城市都有了自己的剧院,全社会的人都能无限制地欣赏到意大利歌剧,后来又有了德国歌剧。只有少部分非常严格的基督教团体视音乐为洪水猛兽,不利于灵魂的健康。
到了18世纪中期,欧洲人的音乐生活发展到了全盛时期。欧洲出现了一位最伟大的音乐家,他就是莱比锡城多马[337]教堂的管风琴手,约翰·塞巴斯蒂安·巴赫。他为各种乐器都创作了音乐,从喜剧歌曲,通俗舞曲到最为庄严的赞美曲和清唱剧,他为我们的现代音乐奠定了基础。他去世于1750年,之后出现了莫扎特,他的音乐欢快可爱,就像是用节奏和音符织就的美丽花边。接下来就是路德维希·凡·贝多芬,最为悲情的音乐人物,他给我们带来了现代交响乐,却因为耳聋没有听到过自己伟大作品的一个音符。在他贫困时期,因为感冒感染了耳朵,导致了耳聋。
贝多芬经历了法国大革命时期。怀揣着对崭新辉煌时代的希望,他把一部交响乐献给了拿破仑。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又让他后悔自己的这一做法。贝多芬死于1827年,这时拿破仑已经不在了,法国大革命也成为了往事,但蒸汽机已经出现了,整个世界都是蒸汽机的轰鸣声,和第三交响曲营造的梦境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没错,在这个由蒸汽、钢铁、煤炭和大工厂构建的新秩序中,艺术、绘画、雕塑、诗歌和音乐都没有用武之地。艺术以前的保护者,教皇、王公贵族、中世纪的商人,还有17世纪和18世纪都不再存在了。这个新兴工业世界的领袖过于忙碌,他们也没有受过多少教育,无暇顾及版画、奏鸣曲和象牙雕刻,更不要说创作这些东西的人了,艺术家对于他们生活的社会没有实用价值。工厂的工人整天都在听机器轰鸣,最后他们也无法欣赏笛子或是他们农民祖辈的提琴了。在这个新兴的工业时代,艺术成了不受宠的继子。艺术和生活完全分开了。留下来的画作在博物馆里慢慢地死去。音乐成了少数“艺术名家”的垄断事业,他们把音乐从普通人家中带走了,带到了演奏大厅。
然而,艺术终究会慢慢地回归自己的本位。人们开始意识到伦勃朗、贝多芬和罗丹是他们民族真正的预言家和领袖,没有艺术和幸福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没有欢声笑语的托儿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