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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再晚一会儿,就得五十两咯!
  黄沙之后,终遇人家。
  张玲珑一连灌下十碗水,喝了个全饱,再没肚子吃东西了。
  可肚子还是饿得厉害。
  辰让终是拿下了手上的扳指,当了些银子,因着是碎了纹的,只得三十两罢了,但三十两也足够买下许多干粮了。
  二人没了银子,辰让不得不打起“北方寒洞财宝现”的主意。
  可转眼,便见张玲珑去了桌上唱起了戏。
  听着声音既清脆,又隐约夹杂着沙哑的戏文,辰让蓦然呆住。
  唱的是《乐记》。
  张玲珑每唱一句,她的脑海中便会浮出下一句。
  从未想到,她会将乐记的内容记得如此清晰。
  呆愣间,张玲珑一断唱罢,受到看客的赞扬,得了赏银后,便带着辰让去将扳指赎了回来——张玲珑知道,这东西是留惠帝给辰让的,所以他不想让这扳指流落在外。
  只不过去赎的时候,老板买是三十两,如今却要四十两了。
  老板道:“您啊这是赎的早,不然再晚一会儿,就得五十两咯!”
  张玲珑看得明白,这老板就是看他们人生地不熟,坐地起价想宰人。不过说来也巧,方才唱这么一场,正得十两银。
  可这么一算,待赎回扳指后,二人便成穷光蛋了。
  但张玲珑并不介意,一边往外拿钱一边道:“待会儿趁着人多热闹,我再去唱一回,很快便能带公子去吃好的了!”
  辰让却是未语。
  张玲珑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好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人家的柜台锤了一个坑。
  老板吓得厉害,哪儿还敢讹诈,哆哆嗦嗦地把扳指送了出来。
  辰让套上扳指,直接拨过去三十两,拉了张玲珑便走。
  出了当铺的门,不知怎地,张玲珑突然扬起嘴角。
  他瞧着辰让的侧脸,突然觉得,皇上当真是生得好看。
  从前怎就没察觉呢?
  自东方再向北,二人终是发觉天气越来越冷,他们搓着手指进了成衣铺,因张玲珑唱戏赚的钱颇多,足够二人买下许多的厚衣服了。
  只不过成衣铺中,张玲珑给辰让买的,并非男子衣物,而是厚实的长裙与漂亮的绒披。
  不过一身衣物,几乎花掉了他们一半的钱。
  看着瞬间变瘪的钱袋,辰让有些心疼。
  “我不要。”她道。
  张玲珑却执着:“这衣服既好看又暖和,公子去穿穿看。”
  辰让看着深蓝色的衣服与雪白的毛绒,不知道哪里好看了。
  “不去。”
  好说歹说,辰让终于应了下来,张玲珑笑得开心,随后又去穿自己的,将旧衣换了些钱,这才继续向北走。
  可没走几步,辰让便“扑腾”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张玲珑一愣,忙将她扶起。
  辰让的脸色不太好看,她拍了拍沾了灰尘的小步裙子,悄声道:“张玲珑,孤不想穿裙子。”
  张玲珑略略挑眉,他知道,辰让一旦自称“孤”,便是要命令他。
  寻常或许他会听,可不知怎地,如今他却希望辰让能学着穿长裙,像最普通的姑娘一样着衣、束发,这样,就算日后再也不能回硕阳,她也可以过上最普通的生活,他们也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他询问道:“不然,换一换?”
  辰让奇怪:“怎么换?”
  很快,她便知道了。
  看着穿了长裙的张玲珑,辰让竟不觉笑出来。因着长裙小步,张玲珑登时变成了碎步小公子,可就算这样,他也捏了手指绕着辰让转了一圈。
  道:“你看,这样走是不是很漂亮。”
  辰让老实摇头:“孤不要漂亮。”
  张玲珑点头。
  因着自己也穿不惯,又带着辰让回了成衣铺,让老板帮着开了裙角。
  老板诧然道:“开角不难,可若再冷一冷,定是要兜风的。”
  辰让摇头:“不怕。”
  老板终是妥协:“好罢。”
  很快,老板将小步长裙足足开了一掌的角,如此便可大步走了,辰让虽觉得脚踝有些凉飕飕的,可也不是不能忍。
  但正如成衣铺老板所说,越往北走越冷,开了角的长裙显得格外地凉,辰让的脚踝都要冻伤了,可二人还没找到寒洞在哪里。
  北方与硕阳城不同,这里地广人少,起初还有颇多人家,可越往北,人家便越少,更别提茶馆饭庄了。
  二人带的干粮已吃了大半,水早没了,登时觉得现下如过黄沙地一般——可过黄沙的时候他们知道越过黄沙便有水了,此刻却不知有无人家。
  张玲珑瘫坐在大树旁,无力道:“走不动了。”
  辰让也随之坐下,收了收裙角,没说话。
  算起来,现在已是冬日。
  硕阳城的冬是没有这样冷的,而且每年的冬,宫里都会发新衣,她从前做公主的时候也得了许多的长裙,可从来不穿,只挑那些裙角大的。
  后来尚衣监知道了她的喜好,送来的多数都是利落的衣物。
  除了衣服,每日还会有暖汤,香香甜甜的,从前总觉得腻牙,现在却是想喝也喝不到了……
  辰让抿唇,终是起身。
  “张玲珑,我去前边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张玲珑拉住她的衣角,摇头:“别……”
  辰让低头看他,眼中真诚:“我很快回来。”
  “别走。”
  衣角从手中抽离,张玲珑却再没力气抓住,只余眼前模糊,他突觉一阵头晕目眩,许久之后,才恢复清醒。
  但此时,辰让已经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张玲珑心中突然想:是不是皇帝嫌弃他累赘,所以借机丢下他了?
  可包袱都没有拿走,应是不会罢。
  他将头靠在树干上,感受着喉间的干渴,心知若辰让就此离开,也并非一件坏事,没了他做累赘,辰让可以走很远很远的路。
  可带上他,就会止步于此。
  张玲珑眼底黯淡,看着零零落落的向着天际而生的长青树,越过树梢,望向灰蒙蒙的天,突然发现有什么飘了下来。
  小小的,白点一样的东西。
  从天而下。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张玲珑伸手接住小白点,顿觉手心清凉,随后白点竟化成了水。
  他眼中轻闪。
  这,是雪?
  此刻,在前方寻找人家的辰让也发现了沸沸扬扬落在肩头的白物,很快睫毛上也落满了这些东西。
  她看着依旧空空****的前方,终是转头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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