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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不愿意!
  无论如何,此地不宜久留。
  她要带着张玲珑早些离开才是。
  待张玲珑的衣物干了之后,穿上果真没了刺痛感。
  但正如落一灵所说,一旦碰到其它东西,便是彻骨的疼,久而久之,张玲珑便将自己裹成一团,双手紧抱于胸,什么也不敢碰了。
  辰让拿了包袱与刀,准备离开。
  落一灵将二人带出寒洞,自己却停在洞口处,他道:“继续向东走便会有人家,姑娘既不信我,我便不与二位同行了,将来有缘定会再见。”
  落一灵举拳一抱,很似江湖做派。
  辰让只是颔首,终于离开。
  落一灵并没有追来,正如他所说,一直向东走,果然见到了人家。
  那是一个村落,每户都炊烟袅袅,暖和得厉害。
  待寻到了客栈,张玲珑依旧抱紧了双臂不敢动,上菜之后,他看着筷子干瞪眼,想拿又不敢拿。
  最终一缩胳膊,借了衣袖才拿起了筷子。
  一顿饭,筷子落了五次,但勉勉强强算是吃饱了。
  二人的银钱虽还有,却也不算太多,张玲珑正想着要不要跳到凳子处唱一场,便见辰让走过来,挽起袖子道:“我去后院劈柴,等我。”
  “劈柴?”张玲珑愣住。
  可随后便明白,辰让去劈柴是要用力气换钱。
  他颠颠地跟到后院,果然看到一堆的木头,辰让左手拿起、右手执斧,轻轻松松便将木头砍成两半,随后又是四半、八半。
  每一半都均匀无比。
  伙计惊呆了,他实在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居然能用生了锈的斧子将这些木头劈得如此之好,原本想要告诉她拿错了斧头,正准备将锋利的拿给她。
  不想竟是多此一举?
  不到半个时辰,满满一堆的木头便都成了柴火,规规矩矩、齐齐整整地摆在那里,看上去颇为好看。
  张玲珑也看得分外惊叹,他道:“公子,累不累?”
  辰让道:“我还能再劈十堆。”
  张玲珑意识到二人的力气之差,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公子厉害。”
  辰让又看向伙计,问他:“如何?”
  伙计忙道:“姑娘,且等一等,我先去问问掌柜。”
  “好。”
  很快,伙计便回了,不仅给了辰让银钱,还道:“我看二位是外处来的,如今北边都在准备过冬,你们若是没地方去,不如住在我们这里,我们不收房钱。另外,姑娘力气大、擅劈柴,每日帮忙劈柴一堆,我们付您银钱如何?吃住皆供,每月二十两。”
  辰让大方点头:“可以。”
  正如伙计所说,外面冰天雪地,又在逐渐变冷,他们的确需要一个安身之处,劈柴一事又轻而易举,得闲还能去寒洞看看。
  两全其美。
  如此,二人便在客栈住了下来。
  后来,因着旁边的人家也要用柴,伙计便来询问辰让,是否要多加一些木头,自然,银钱会再涨。
  眼见辰让要答应,张玲珑急忙摇头道:“我家姑娘虽然力气大,但长久做事未免冻了手,还是不必了。”
  伙计看他,因着张玲珑一直用衣袖裹手,伙计觉得他娇气怕冷,因而并看不上他,只道:“若怕冻手,我们可以在院中加个火炉。”
  张玲珑气道:“既要加火炉,不如你去砍柴好了。”
  伙计讪讪一笑,又看向辰让:“姑娘可愿意?”
  辰让看向张玲珑。
  张玲珑直接将门一关,道:“不愿意!”
  辰让见他生气,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张玲珑正经商量道,“姑娘,等过几日我这毛病好了,可以出去唱戏赚钱,到时你便不要劈柴了好不好?”
  “为什么?”辰让不解,“很快就劈好了的。”
  一点儿也不累。
  张玲珑也不知道怎么说,着实,辰让劈柴轻而易举,可他就是不想让她像一个莽夫一样去靠卖力气赚钱。
  她可是皇上啊。
  就算被迫出宫,就算一无所有,也不该沦落如此。
  辰让许是明白了他的想法,她道:“好,到时你唱戏,我便不劈柴了。”
  “真的?”
  “嗯。”
  张玲珑霎时高兴了。
  所以接下来,得了机会他便试着用手指触碰东西,若是不疼了,那便是好了。
  可一连十天,每日都疼得他咬牙切齿,症状只见严重,不见好转。
  二人这才明白,或许从一开始,落一灵便没说实话。
  此处是村落,只有一个年迈的大夫,冬日里又不常出门,诊金还特别贵,伙计说起这些的时候又试探道:“不过若是本月姑娘能多劈些柴的话,定是足够诊金的。到时我们请大夫上门来看,如何?”
  算来算去,还是在算计辰让的力气。
  辰让大方点头:“好。”
  自今日开始,张玲珑虽未接触外物,却仍觉体内有刺痛感,虽不厉害,可他心中却有些打鼓。
  果不其然,第二日刺痛感加剧。
  第三日的时候,来不及起床的他直接痛得一身冷汗,牙齿咯吱作响,时冷时热,像是麻木又像是清醒,难受至极。
  正在劈柴的辰让听到动静匆忙进去,伙计见状不对忙去请了大夫。
  等老大夫赶来时,张玲珑已经状若平静,但呼吸却变得越缓越慢。
  有一刻,辰让几乎以为张玲珑没了呼吸。
  辰让屏息凝气,凑过去的手指微微发颤。
  直到张玲珑的鼻尖再次有了热气,辰让才觉得自己也随之有了呼吸。
  张玲珑……
  千万不要有事啊。
  老大夫透过张玲珑的衣袖探了脉,问道:“他可是碰了金枝树?”
  辰让登时想起温泉水中的绿叶,她问:“金枝树,是长在温泉水中的吗?”
  老大夫摇头:“金枝树不长在水里,它是怕水的,可遇到水也能活,只是人若碰到那水,便会中了金枝树的毒,正如公子一般的症状。”
  “期初是不敢触碰外物,最后便是金枝毒素发作,剧痛之下陷入昏迷,昏迷之中又被剧痛唤醒,如此反复,直至死去。”
  死去?
  辰让只觉心中空落,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听到自己在问:“有没有办法,救他?”
  老大夫没说话。
  辰让将扳指摘下,递到老大夫眼前。
  “求您。”她道。
  老大夫接过了扳指,叹气一声。
  “并非老夫不告诉你,只是要想救他,就得去北方找张将军,因为那金枝树便是张将军府上最常栽的东西,他既敢种,定是知道如何解毒的。不过天越来越冷了,你若就这么去,八成要冻死在路上。”
  冷?她是不怕的。
  就算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张玲珑死去。
  只是……
  张将军。
  是福建名当日写信过去并未收到任何回应的张将军吗?
  让张将军救人,辰让心里也没太多的把握,但总要一试。
  “有没有办法,可以令他不痛?”
  老大夫见扳指不错,大方道:“老夫有些祖传的药丸,公子吃了定能好受些,但时日一久怕是药丸也不管用了,还得早作打算。你且等一等,老夫拿给你。”
  “多谢。”
  离开村落前,辰让将余下的柴劈了个干净,伙计给了她银钱与水粮,看了眼尚在昏睡的张玲珑,说道:“若是公子救不回,姑娘还可回来劈柴,我们依旧付您银钱。”
  辰让垂眸看向张玲珑:“他会没事的。”
  伙计叹气一声,终是回了。
  因着北方树多,马车不好行,若想去找张将军,便要越过那座高山,再行数十里才够,所以辰让做了个与棺材一般的木车,张玲珑则躺在内里盖得严实,一端系绳,由辰让拖拉。
  二人离开村落向北去的时候,张玲珑终于醒了,因着吃下药丸的缘故,并不觉得痛了——先前他虽昏迷,却听到了辰让与老大夫的谈话。
  自知成了拖累,张玲珑便想挣扎着想滚下去。
  奈何木板有些高,他滚了几滚并无用处。
  “别动!”
  辰让难得的态度强硬。
  张玲珑整个人被困在木板内,自是动不了的,他无力道:“皇上,丢下我吧。我只是一个小良人,还是唱戏的,没什么大不了的,丢了罢。”
  “胡说。”
  辰让得空拿出一粒药丸,道,“若觉得疼了便吃一颗。孤带你去找张将军,找到张将军,你便能好了。”
  张玲珑接过药丸,眼底发热。
  他问:“皇上,你的扳指呢?”
  “送人了。”
  “皇上送给谁了?”
  辰让:……
  “那个老大夫?”
  拖着木板的辰让沉默许久,终是开口道:“张玲珑……”
  “孤不后悔。”
  闻言,张玲珑抿唇,掩下眸中的泪意。
  许久。
  他才轻声说道:“我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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