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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不知
  北方的山要比辰让见过的所有山都要高。
  无论是去往客渠县的还是齐曲县的荒山,与眼前的这个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十几个都比不过。
  走了两日一夜,二人才勉强翻过山顶,开始下山。
  夜深了,辰让搓了搓发红的手,将树林中捡到的枯柴胡乱搭起,点燃之后才看向昏睡中的张玲珑。
  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药丸的作用,张玲珑总是睡得多、醒的少,醒来虽在强忍着,可她却知道,金枝毒液又在肆虐,那张好看的脸总是在对她笑,可笑的更像是哭的模样。
  火焰升起,辰让又将张玲珑的木板车拉近了些,自己则靠在树干处眯眼休息。
  轻风吹过,火焰随之一动,随后便是继续燃烧。
  天微亮的时候,火堆便熄灭了个干净,辰让被冻醒,起身准备吃些东西继续赶路,可等她看向木板,张玲珑竟不见了。
  木板内空空****,除了包裹与被褥,便什么也没了。
  可她昨夜却无半分察觉?
  她,似乎睡得特别沉……
  转眼间,看到地上有人狠狠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勿念”。
  方才下了一场雪,虽遮住了字迹却也能勉强看清。只是因着这雪,就算张玲珑离开,脚印也被掩盖了。
  勿念。
  张玲珑是离开了吗?
  为了不想变成她的“累赘”?
  可在辰让心里,他根本就不是累赘,但如今却不知道该怎样找到他……
  他是去了山上,还是山下?
  辰让跑回山顶,冲着远处喊道:“张玲珑!”
  可除了树梢落下雪花几朵,并没有谁来应她。
  隐隐约约地,辰让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衣在动,那白衣正往通向张将军的那侧山下行走,此刻正踉踉跄跄地摔倒了,颇为狼狈。
  辰让眼中一喜,以为是张玲珑,慌忙下山去。
  因是下坡路,带着木板的辰让跑得特别快,沿着落雪滑去,不过一个时辰便追上了那道白衣。
  她拍了那人的肩,伴着呼出的热气,说道:“张玲珑。”
  对方回过头,辰让却发现认错了人。
  这不是张玲珑。
  而是落一灵。
  她霎时呆住,只一瞬,原本的希冀便被失望与惧怕全然代替,她讷讷道:“怎么是你?”
  落一灵亦是奇怪,问道:“姑娘也来了这里?当真是好缘分啊——咦,张公子呢,他没来吗?”
  辰让看向他,什么也没说。
  落一灵自觉失言,便不再提张玲珑,只道:“听说张将军那里有治疗金枝毒液的药物,若是张公子需要,我可以帮二位去取。”
  辰让摇了摇头,顷刻间,整个人颓靡下来。
  张玲珑……
  究竟去了哪里?
  可是颓靡过后,辰让便挺直了脊背,继续往张将军的住处而去。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拿到金枝毒液的解药。
  哪怕张玲珑不在,她也要弄清楚金枝树一事。
  辰让看了眼木板,终是放下,只拿了包袱与刀向前走。
  身后的落一灵默默跟着,也不知辰让有无发觉。
  越过这座山,还要向前走几十里的雪路,如今又下了大雪,辰让整个人都被雪包住,却浑然不觉。
  落一灵觉得有些冷,上前说道:“辰让姑娘,再继续走下去会冻僵的,不如找个地方躲雪罢?”
  辰让恍若未闻。
  落一灵无奈,只得继续跟着走。
  好在午后雪便停了,不远处就能看到人烟,辰让有些饿,坐下来啃了几口发硬的饼,又灌下几口水。
  落一灵第一次见这般吃相的姑娘,活脱脱地像个汉子。
  不怕水凉,也不怕饼硬。
  他将找来的枯柴堆起,很快便生起了火,他道:“姑娘,从这里走去村庄定要一日,不如先好好歇歇,再去不迟。”
  辰让看了眼遥遥的人烟,因着并不是平坦的路面,隔着几座小山,深知很远,虽然落一灵所言不错,可她仍未搭话。
  依旧坐在树前,似在歇息,又似在发呆。
  落一灵将火堆向她面前移了移,之后又去了不远处,也不知怎么做到的,居然徒手抓到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鼠。
  落一灵拎着大野鼠在辰让眼前晃来晃去,说道:“这东西味道又鲜又香,比南方的兔子还要好吃,就是长得丑了些。”
  辰让看着那只挣扎的大野鼠,还有野鼠露在唇外的两颗大牙,偏过头去,闭目养神。
  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闭上眼睛,张玲珑便像那只野鼠一般,在她的脑中晃来晃去。
  时而是穿着戏衣在长桥,时而又是勾着她的手臂说要做官。
  如今看来,从前并不觉如何的往事,竟全是一番想念。
  想着念着,辰让便闻到一股香极了的味道,她缓缓睁眼,正好瞧见搁在面前的野鼠肉——落一灵烤好了,特意揪来的大肥腿。
  “姑娘,给。”
  辰让抬头看他,眼中神色一定,随后接了过来,张口便啃。
  落一灵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放心,又急忙递上第二只大肥腿。
  辰让眼也不眨,很快便吃了个干净。
  落一灵微顿,随后将余下的肥鼠也递过来。
  辰让来之不拒。
  最后只余下了肥鼠的头。
  一口肉没吃上的落一灵呆看着那头,突然便笑了,他道:“姑娘不与我客气,便是待我亲近了许多啊。”
  辰让打了个饱嗝,一擦嘴角便继续赶路。
  落一灵摸了摸有些发瘪的肚子,随之跟上。
  这一路,落一灵胆大起来,见夜色深了便拉住辰让歇息,而辰让也听之任之,他让歇着便歇着,然后落一灵便去生火、抓野鼠、烤野鼠。
  最后辰让吃肉。
  天亮的时候,落一灵直接拿了包袱和刀,又递出一物作换,道:“姑娘,我帮你拿东西——这是我的祖传玉佩,很值钱的,交给你做抵押。”
  辰让没接玉佩,也没争夺包袱和刀。
  似是默许了。
  可偶尔还会看向落一灵。
  其实,落一灵跟张玲珑二人都是生得一副干净纯粹的模样,只是张玲珑太习惯将所思所想放在脸上,所求也不过寥寥,虽像个可恶的小人却又简单得厉害。
  而落一灵,辰让不明白他的想法,也不清楚他的目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落一灵,她总能想起张玲珑。
  落一灵总是浅浅笑着的,会为她献上最妥帖的安排,而且拎着包袱和刀的模样……也不像张玲珑的笨拙。
  可偏偏……
  很久之后,辰让才开口问道:“落一灵,中了金枝毒的人会特别痛吗?痛多久,会不会死的时候也在痛?”
  本在烤火的落一灵一怔,他看向辰让。
  终是摇头。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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