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洞内偶有水滴落下，在这寂静的洞穴分外响彻。
从落一灵发现衣服有异后，他便停了下来。
辰让回头看他。
“你……在将军府拿到了解药？”落一灵试探问道。
辰让道：“我拿了金枝毒液。”
落一灵了然：“你将金枝毒提前涂抹到了张玲珑的衣物，所以你才会同意让我更换？”
“不错。”
辰让并不说谎，见他缩起了手指，知道毒液已起作用，向前一步逼近道，“告诉我，张玲珑去了哪里？”
落一灵看她，蓦然一笑。
“你早就怀疑我了？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呢？我对你一向很好的，为何要觉得我是坏人呢？”
闻言，辰让握紧了手心。
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自张玲珑掉入寒洞，还有张玲珑失踪，她却遇见同样穿着白色披衣的落一灵，每一桩都令辰让不敢相信……这只是意外，是巧合。
还有，她睡得一向浅，尤其是那样冷的天气，偏偏张玲珑不见的那一日她混沌至极，连一丝响动都没听到。
为什么会觉得落一灵另有目的？
那是因为自从阿织背叛开始，她便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惜万般怀疑下，总是没有证据。
辰让抽出刀来，指向落一灵：“我没有太多的耐心。”
落一灵并不慌乱，又问她道：“可就算我告诉了你，张玲珑必然早就疼痛而死，你找到他，除了为他下葬外，还能做什么呢？”
辰让眸子一闪，刀又近了些许，直接划破落一灵的脖颈。
“说！”
落一灵的血迹流出，金枝毒似乎更为加剧，他眉头紧皱，终是忍不住，倒在地上蜷缩。
辰让冷眼旁观，直至他扛过那一刻的疼，又继续挥刀而指。
落一灵挣扎着坐起来，目光陡然变冷道：“怎么，你杀了张玲珑，还要杀了我？”
听罢，辰让手指微颤。
见戳中了她的弱处，落一灵继续道：“张玲珑对你一心一意，却因为你的缘故染了风寒，又中了金枝毒，最后落得死状凄惨，何止一个可怜？”
辰让果然脸色发白。
正如落一灵所说，张玲珑一事，的确与她有关，这也是她自责至今的原因。
是她的错……
对此，落一灵煞是满意。
他道：“存泽帝，你是否良心难安呢？”
存泽帝？
辰让惊诧抬头。
“你知道？”
落一灵偏头而笑：“知道又如何，可你是这样的存泽帝，在下除了失望便再无其它了。”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的手指甚至碰上了刀身，可他的面上再无半分不适，他看着辰让的眼睛道：“我既敢用金枝毒害人，就不怕旁人拿它来害我。”
将刀缓缓推开，落一灵笑得颇冷。
“既然你这样想念张玲珑，不如我送你们去团聚罢？”
落一灵脚步向前，诡异的身形下，手指扣住辰让的腕部打落长刀，转瞬又到身后，极快地锁住辰让的脖颈。
只要稍稍使力，落一灵便能杀死这位存泽帝。
可他却没有动手。
而辰让自知计策败露，却不甘心。金枝毒既无用，她便只能用尽全力去击败落一灵！
双手握住落一灵的手指，辰让使力，对方痛极，终于松开。
落一灵吹着发红发麻的手，看着一脸防备的辰让，不由说道：“好你个存泽帝，我还未狠下心来杀你，你竟先来折我的一双手？”
辰让捡起地上的刀，却不再指向落一灵，而是护在身前用以防御。
落一灵的身形太快，她只能守。
落一灵见她要打架，终是摇头道：“皇帝，是不是我带你找到活着的张玲珑，你便不会杀我了？”
活着的张玲珑？
辰让的眼睛蓦然发亮：“真的？”
“是啊。”落一灵道，“其实他就藏在寒洞里，那座高山上便有一个小寒洞，你看，就在这里。”
落一灵指向刀鞘的某一处，此刻辰让也看到了，那里的确有着小小的坑迹。
“他还活着？”辰让只觉失而复得，小心翼翼地问道。
落一灵点头：“是啊，我有金枝毒的解药，所以帮他解了毒。可是他太碍眼了，只能要他离开，如此才能靠近姑娘啊。”
辰让又握紧了拳，却是忍下了。
她拿起刀与包袱，便往寒洞外走。
身后的落一灵扬声问道：“姑娘，不找财宝了？”
虽没人理会，他却轻笑一声，跟着辰让往外走。
路上的时候，因为二人先前撕破了脸，所以很多话都敞开了谈，譬如落一灵会问她：“怎么不问一问我怎么知道你是存泽帝的？”
辰让道：“你当时在寒洞下听到了我们说话，能被称为皇帝的只有死去的存泽帝，所以你知道——地上的洞是你挖的吗？”
落一灵笑得畅快，道：“是！不过我本想挖你的，谁知挖错了，倒将张公子拉了下来。”
辰让偏头看他：“为什么要挖洞？”
落一灵耸肩：“想听实话还是谎话。”
“实话。”
落一灵笑道：“可我只准备了谎话？”
辰让便不再问了。
如今落一灵的确交出了一些底细，可最大的秘密他始终没说，有时候辰让会觉得，落一灵是故意找上他们，可……
怎么可能呢？
“不问了？”落一灵又问。
“嗯。”
落一灵看向侧脸坚毅的辰让，突然道：“总之我不是什么好人，姑娘日后小心些就是。”说完他又后悔，将唇抿成一条线。
辰让倒显淡然：“看出来了。”
“是吗？”落一灵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过虽不是好人，但做的都是好事啊，姑娘你说呢？因为等会儿歇一歇，我还要给你烤野鼠。”
“不吃。”
“为什么，你先前吃得可是一干二净？”
“怕毒。”
落一灵了然。
他追上辰让，贼兮兮地问道：“那你之前吃那么多，是不是不想活了？”
辰让没理会。
落一灵又问：“那张玲珑就这么好，他死了你也不想活了？你身为皇帝，就算败了，也不该为了一个戏子轻生罢？”
辰让拎起砍刀就要劈他。
落一灵一边跑一边想，虽说将张玲珑藏起来的时候给他喂了解药，可那个地方没什么人烟，搞不好张玲珑会冻死、饿死。
到时候存泽帝瞧见的若是尸体……
他可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