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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好听
  辰让第一次见张翠翠,几乎被那一身的红衣与金粉眯了眼。
  丰朝的平民是不许穿彩衣的,没想到这群马贼居然正大光明地穿红衣、扑金粉,着实太招摇了些。
  奈何她浑身无力,一动也动不得,只能看着张翠翠靠近。
  张翠翠看了辰让片刻,随后在她身上摸了摸,除了摸出一瓶金枝毒的解药外,便再无其它了。
  那瓶子,张翠翠看着眼熟。
  旁边的妇人提醒道:“是咱们府里的东西。”
  张翠翠也发现了。
  只是将军府里的东西一贯不会给外人,除非……
  她看向辰让,问道:“你也姓张?”
  辰让不语。
  张翠翠觉得有意思,将小瓶交给妇人,道:“去问问管家,近期都给了谁解药。”
  “是。”
  妇人离开后,张翠翠见辰让没什么威胁了,才对门口道:“进来吧。”
  小少爷进去的时候,辰让已经再次饿昏过去。
  着实是一丁点威胁都没了。
  他凑到床边,打量辰让的模样,旁边的张翠翠道:“这丫头有些拧,你若不喜欢,也不必勉强。”
  “不……”
  不知道为什么,小少爷的声音有些发颤。
  许久。
  他才轻声道:“我……喜欢。”
  “很喜欢。”
  张翠翠挑眉,深深觉得这个儿子的眼睛有点儿毛病,可她并未多说,只道:“那你待会儿喂她吃些东西,说不定她会感激你。”
  毕竟有人唱红脸,有人唱白脸,才好。
  小少爷没说话,眼睛似乎只顾盯着辰让看了。
  张翠翠一顿,却未说什么。
  辰让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米香扑鼻,入目便是一碗又热又暖的粥,此刻正有人舀了小小一勺放在她嘴边。
  辰让一偏头,不喝。
  对方道:“再不喝你就要饿、饿死了!”
  这话虽然说得够横,却多了几分底气不足,像是第一次唬人般。
  但最重要的是……这声音。
  辰让不由看他。
  眸子里从怀疑变为惊诧,恍若海浪翻涌,最终趋于平静却又不止平静。
  她哑着嗓子道:“张玲珑?”
  “什么张玲珑、地玲珑,快起来喝粥了。”
  辰让任由他将自己扶起,又任由他来喂粥,此时此刻,仍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
  张玲珑,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衣服,早已不是灰色的棉衣,而是如先前那女子的红衣一般,招摇地铺着金粉,一瞧便是一家人。
  喝完粥,辰让恢复了些力气,知道这粥里没有放毒,正欲起身,却见那红衣女子进了门。
  张翠翠见她醒了,笑道:“小灯儿,谈得如何了?”
  辰让随着妇人看向红衣张玲珑。
  “小灯儿?”
  小少爷显然也觉得这名字难听,微蹙了眉道:“娘还是叫我张灯明罢。”
  张翠翠笑道:“张灯明哪有小灯儿好听呢!”
  张灯明也是无奈,只得应了。
  那厢张翠翠又凑过来,问辰让道:“丫头,虽然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但北方的冬格外地冷,不如这样,你先留下来,给小少爷做个伴,等明年开春再走,如何?”
  小少爷?
  是那个,张灯明?
  可哪里是张灯明,他……
  分明是张玲珑啊。
  辰让不知其中缘由,只觉眼眶发热。
  她点头道:“好。”
  张翠翠觉得奇怪,没想到这便答应了,待看向张灯明后便了然道:“果然,我们家小灯儿就是招姑娘喜欢,跟你那没出息的爹一样。”
  说到此处,张翠翠突然住了口,笑着便出去了。
  但临了张翠翠还在补充道:“但也不一样——你比那死鬼更好看!更年轻!更长命!”
  张灯明无奈道:“娘……”
  张翠翠这才走了。
  当房中只余辰让二人时,辰让终于问道:“张玲珑,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怎么变成了……张灯明?”
  张灯明看她,蛮横道:“我说了我不是张玲珑!你要、你要我说几次?”
  辰让当即揪了他的前襟。
  “孤命令你!”
  被揪得前倾的张灯明显然有些发怂,他结结巴巴道:“什么孤孤瓜瓜的,你的命令不好使,我、我就是张灯明!”
  辰让松了手。
  垂眸。
  张灯明不知道她怎么罢手了,本在奇怪,可随后便看到被子上似乎落了几滴水。
  不,那不是水。
  是泪。
  张灯明呆住。
  “你,你别哭啊。”
  辰让也发觉自己的失态,将眼泪一擦,随后便要起身离开,张灯明急忙拦住,匆匆跑到门外,见妇人正在守着,忙道:“齐妈,你快去备些热水,姑娘要更衣。”
  齐妈将吃剩的落花生放进口袋,知道他是要支开自己,慈祥一笑,应道:“好!这就去。”
  等她一走,张灯明便关了门。
  他走到辰让床前,见她看着自己,终是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要去哪里,不是说了吗,外面冷,你出去会冻死的!”
  “我要去找人。”辰让道。
  不知猜到了什么,张灯明眼睛亮亮的,他问:“去找谁?是张玲珑吗?”
  辰让别开眼。
  “不是,是落一灵。”
  “落一灵?”
  张灯明想了想,面容从疑惑变成愤怒,他气道,“那落一灵是个大坏胚,不安好心的,你找他做什么?”
  “关你何事。”
  辰让淡淡穿好鞋子,起身要走。
  张灯明拦在面前,一腔的怒火:“你为了找他,饭也不吃,宁愿被活埋了也要走,他就那么好?”
  辰让看他,又道:“关你何事?”
  “当然关我事!”
  张灯明叫道,可随后便被辰让一掌推开,他踉踉跄跄地站稳,气得脑袋发懵,“好啊,你这个喜新厌旧的没心没肺的!”
  辰让顿住,转身看他,嘴角似乎勾了起来。
  张玲珑,你终于承认了。
  张灯明却未发现这些,他只觉自己要被气死了:且不算当日死里逃生的种种艰辛,可他一心牵挂的人居然在一心牵挂他的仇人?
  好。
  好你个存泽帝!
  “张玲珑。”辰让突然开口。
  “嗯?”
  张灯明下意识地应了,随后愣住。
  可辰让却是坐了回去,看他道:“再敢骗孤,埋了你!”
  承认自己就是张玲珑的张灯明:……
  他缩了缩脖子,终于明白,说道:“你故意的。”
  故意说什么落一灵,故意要走,就是要逼他主动交待!
  辰让却装傻:“什么?”
  张玲珑实在没办法,叹气。
  他坐到辰让旁边,轻声道:“您聪慧不假,可是以后,您还得叫我张灯明。”
  “为什么?”
  张玲珑看她,终于将这些日子的经历说了出来。
  他失踪的那一晚,其实是落一灵搞的鬼。那夜他睡得特别沉,醒来的时候落一灵正拿个个鼻壶在他面前。
  见他醒了,落一灵将鼻壶一收,说了来意。
  他说金枝毒是无解的,就算有解药,等二人找到时,肯定早就毒发死亡。
  “与其到时令皇帝亲眼见到你的死状与凄惨,还不如你主动离开,既能保全你的遗容,皇帝也能少些伤怀。”
  正是因为听了落一灵的话,张玲珑才写下“勿念”两个字。
  后来,落一灵将他丢进了寒洞,本是要等死的。
  可等着等着,他便后悔了。
  第一日的时候,他觉得有些饿,可身上的疼早就盖过了所有。
  第二日的时候,疼痛加剧,常常昏睡,风寒再次来袭,他却不知今夕何夕。
  再后来,便是遇见张翠翠。
  彼时他脑中混乱,被喂了什么东西,才觉得疼痛减缓。
  但张翠翠看他的眼神很不一般,像是那种见到了久违的亲人,不仅将他带出了寒洞,还帮他解了金枝毒。
  恢复之后,张玲珑才知道张翠翠——她富可敌国。
  张翠翠问他:“你是从南方来的?你的父亲可是叫张大康?”
  鬼使神差的,张玲珑点了头。
  张翠翠脸上满是惊喜,又问:“那你可是除夕的生辰?”
  张玲珑又点了头。
  张翠翠热泪盈眶,继续看他:“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张玲珑在张翠翠的眼睛里看到了“认亲”的欢喜。
  他道:“我爹……没给我取名字。”
  “这狗杂子!”张翠翠咬牙骂道,随后说道,“没事,你爹不给取,娘给你。好孩子,你还没满月的时候,张大康那个狗杂子便将你抱走了,娘……娘找了你好久啊……”
  张翠翠呜呜咽咽地哭了一场后,终是说道:“其实二十年前,娘就给你取好了名字,叫小灯儿,好不好听?”
  张玲珑挤了个笑。
  “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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