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迎儿跟于程到了军属大院门口，远远就见到一个老婆婆提着水桶在冷风口站着。

　　于程眉头紧锁，快步走了上去。

　　“黄婆婆，你怎么又来了？”

　　黄婆婆见了于程，眉开眼笑地回道，“小于，我这不是赶海又收了波海货嘛。想着你应该差不多探亲回来了，就过来给你送些。喏！这次婆婆抓了条大海鳗，正好给你送过来！”

　　于程看着推过来的桶，却没有接过手。

　　“你带回去，自己留着吃吧。部队里是管饭的，您不用给我送东西的。”

　　黄婆婆把水桶直接放到地上，板起脸道，“你救过我老婆子的命，我给你送点东西算什么！放正东西我放这了，你爱要不要！”

　　于程一脸为难，不想拿，又不敢不拿。

　　林迎儿从他身后悄悄探出个头，瞅了眼水桶，吐吐舌头道，“好大的海鳗哟！”

　　黄婆婆这才注意到她，眉头一挑。

　　这不是巧云家的亲戚吗？上次还帮她找过赶海的钳子。

　　她下巴一抬，满脸都是骄傲，“可不是！寻常人可抓不住这海鳗，别说这东西滑不溜秋的，经手就滑出二里地了，就是他们的巢穴，寻着门路都难呢！话说，小丫头，你也住这军属大院里头？”

　　于程介绍起来，“黄婆婆，这是我家属，叫林迎儿。”

　　黄婆婆一脸震惊，上上下下打量了林迎儿一番。

　　之前见了两回，她都没认真看过这小姑娘，这下细看——

　　模样端正，花一样的年纪。

　　倒也配得上于程。

　　“挺好的姑娘！”黄婆婆欣慰道，说着把桶往林迎儿手里一塞，“丫头，你把这个提回去，别跟我老婆子客气！再推我就要生气了。”

　　林迎儿只能却之不恭收下了。

　　她还记得自己想跟黄婆婆去赶海的想法，上次被黄婆婆拒绝了。刚刚黄婆婆说于程对她有救命之恩，说不定可以看再于程的面子上，答应收下她这个徒弟。

　　她顺嘴又提了一次。

　　谁知黄婆婆还没开口，于程听到却是脸色一变，“不行！”

　　林迎儿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黄婆婆那边就怕两口子闹矛盾，转头看向林迎儿。

　　“小丫头，你以为我上次跟你说的话都是开玩笑呢？不是我老婆子藏私舍不得教你赶海，而是这大海口讨生活，真的是凶险万分。“

　　原来黄婆以前也是个家庭美满的。

　　膝下还有一个儿子，讨了个媳妇也是孝顺。

　　她把赶海的技能教给了儿子儿媳，平时也是带着他们一起去。

　　谁知有一晚大退潮，全家人去捡海蛎子。

　　黄婆向来谨慎，没往深处走太远。但是两个年轻人仗着年轻力壮，越走越远。

　　等黄婆发觉风向有所改变，抬头大声喊人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得太远。

　　潮水一涨，两个年轻人才反应过往回跑，但是大海哪会跟他们开玩笑。

　　海口子一张，人顿时吞没了。

　　黄婆跑着过去想救人，也被淹了。

　　还好那时候于程带着兵正在附近帮农助农，回程就看到在海水中奄奄一息的黄婆婆，这才把她救了下来。

　　但儿子夫妻二人，则是不见了踪影，彻底被大海淹没了。

　　黄婆提起伤心事，泪眼婆娑道，“在那很久，我看着大海口就怵，好几年不敢靠近。但是老婆子除了这个手艺，也没太多讨食的法子的。最后不得已还是又捡起老家什。不过我是发过誓的，以后绝不带其他人做这赶海的活计了。”

　　林迎儿听到这段往事，顿时理解了黄婆。

　　她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原本她赶海的想法就是为了赚钱，带全家人吃上海货。

　　但是如果风险这么大，她是暂时不考虑了。

　　反正现在她手里有老将军给的本钱，已经不缺钱了，只要好好经营，家庭是可以过得很好的。

　　至于吃上新鲜海货……

　　林迎儿瞅了一眼黄婆婆提过来的海鳗，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婆婆，你平时赶海的渔货，都卖到哪里去，价格咋样？”

　　黄婆婆叹了口气，“唉，现在私底下买卖都被断了。我捡了也就只能自己吃吃，偶尔送点给于程。但是海货这东西，你也知道不好保存，偶尔吃不完我就只能贱卖给村里的王婶子。”

　　林迎儿对王婶子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以前巧云捡的山货也是贱卖给她。

　　那价格可真是骨折价！

　　林迎儿提起地上的水桶道，“这样吧婆婆，我去问问军属院的长官，看看厨房那边收不收海货。这东西现在也不好买，说不定他们愿意收。价格的话，要等我问过再跟你说。”

　　黄婆婆连连点头，嘴上道着感谢。

　　在外面偷偷做买卖，是要被打成投机倒把份子的！

　　但是卖给军队就不一样了，这是官方跟她采购！

　　军队啊！哪有人敢找军人的麻烦。

　　把黄婆婆送走，于程结果林迎儿手里的水桶道，“我去问问陆……三哥，大食堂可能不怎么会用海货，采购成本太高，黄婆婆的产量也比较少供不上。但是高级院的小食堂那边，确实有可能。”

　　于程刚刚听林迎儿这么说，他就想到这层了。

　　黄婆婆给他送了很多次渔获，他拒绝不了，又觉得实在不好意思。

　　这次林迎儿这么一提，倒是帮他解了围。

　　黄婆婆总是给他送鱼，他们顺道也帮她解决一下渔获销售不畅的困境。

　　当天，于程就跟陆师长开口讲了这件事。

　　陆师长让他去对接采购，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于程对接完，就忙着出任务去了。